第三天一早,江怜南打扮停当,就被江锦笙送上了马车。
不过上马车之前,江怜南向他磕了三个响头——他怕自己一去不回,无法报答自己爹爹的养育之恩。
江锦笙自然是诧异的,虽然去宫中当侍读,十天半月的回不来,但又不是几年不回来,何须行如此大礼呢?可他只以为江怜南是懂事了,却并未想得深远。
他长久地伫立在府邸门口,看着马车辘辘的远去,并不知道,儿子这一去,一生都将就此改变。
……
江怜南到了皇宫的侧门西湘门,便有内侍来迎,江怜南下了马车,便见此时已有许多马车停在那里了,许多官宦人家的年轻公子站在那里,表情不一,或喜悦或紧张,或不愿或愁苦的;连外形年龄也形形色色,有些已经十六七岁了,有些与江怜南一样,不过十四五;有些长得甚是清秀,有些却平凡普通;有些衣着华丽鲜美,有些却朴素不起眼……不一而足。
江怜南他自然是知晓的,他在梦中时也有不少大臣在宫中宴会的时候带上自己的女儿儿子,就想在皇帝面前让他们得个脸……有一次,有个不太懂事的大臣甚至还想把自家的小儿子塞给皇帝做男侍,被皇帝训斥了一顿,说他“媚上以布利”。
江怜南越随着众人往皇宫走,就越觉得熟悉,皇宫如此的熟悉,经历的场景也如此的熟悉。
他后知后觉地开始紧张起来,因为眼前的这些若都是梦中见过的,那皇帝冷绪,是不是也就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冷绪?
走在他边上的一个与他一般大的少年看他面色不太好看,悄悄用手碰了碰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问他道:“你是不是紧张?”
江怜南回头看他一眼,对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与梦中一般,那么注定选上的只能是他,那他紧张又有何用?
于是他便坦然地去了。
选侍读的地方是皇宫的西华殿,那里也是科考时进行殿试的地方。他们选侍读倒像是在考状元,着实有趣。
众人在西华殿的门口站成一排,叫到名字便入内,都是一个一个进去的。这与选妃不同,只选一个,若是选中了,余下的便不用再看了。
江怜南就立在那里发呆,看看大殿装饰华丽的门口,再看看两旁雕龙的柱子,并不觉得有什么新鲜,毕竟在梦中,他都不知来过多少回了。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都站得累坏了,终于听到内侍在叫他的名字了:
“御史大夫江锦笙之子江怜南,年十四。”
他忙低下头走进去,站得久了,他的脚还有点不听使唤,差点在门槛上绊一跤。他走了没几步,就恭恭敬敬地在地上跪下行礼:“小子(zǐ)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非常空旷,将他的声音衬得又小又清脆,就像一颗小小的明珠掉在了玉盘上。
静,四周静悄悄的,一丝儿声响也无,正当江怜南欲抬头看的时候,就听一个十分熟悉的男声说:
“你跪那么远做什么,走近些。”
“哦。”江怜南还有些恍惚,都忘记说“是”便掀起外袍起身,小步往前走了几步,然后重新跪下。
他想,这声音可跟梦中的真像啊!该不会长得也一模一样吧?
随后他就听上首的声音继续说:“把头抬起来。”
江怜南闻言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梦里头,他偷偷去看冷绪选妃的时候,冷绪就是这么叫那些女子做的,现在的自己,怎么跟在选妃似的?
他想着,缓缓抬起头,随即便冷不丁撞进了一双幽黑深邃的眸子中。
他吃了一惊,猛地回过神来,然后就看见了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冷绪。
他穿着玄色帝服,上面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金龙,大约是刚下朝回来,只除了头顶的帝冕,连朝服也未曾换去。他今年不过十九岁,长得非常俊美,一双斜眉入鬓的丹凤眼,挺直好看的鼻梁,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线,黑色的朝服衬得他气势沉沉,仿若蛰伏在龙座上的一条巨龙。
江怜南见他与自己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不由得惊呆了。
天册帝冷绪见他呆呆地望着自己,精致的五官上一副憨憨的表情,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
“大胆,竟敢直视天颜,御前失仪!”下首站着的内侍总管秦三突然呵斥道。
江怜南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这句话惊得差点窜起来,连忙伏倒在地,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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