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头:“夜姑娘。”
“班主在里头歇息,你吵吵嚷嚷是要把他吵醒么?”女人的声音又冷又硬。
书玉看着女人往前走了几步,蓦地发现,这女人的脚有古怪。
她走路时速度略慢,带着微跛。
书玉定睛一看,她□□在外的左脚腕部竟泛着金属的铁色光泽。
这女人的一条腿是铁腿。
女人走到书玉身前,道:“小孩子不懂事,多有得罪,见谅。”
书玉也不好说些什么,只点了点头。
这个戏班子处处透着古怪,书玉不愿久待,正要离去,却见原本紧闭的厢房吱呀一声开了门。
门内走出个披着褚红色外袍的男人。他戴着一块铁质面具,只露出了刀削般尖锐的下颔和微珉的唇。
书玉一愣。
这身红袍,这半张面具,以及下颔并唇角处凉薄的弧度。
竟似曾相识。
只些微的充愣,她很快想起了眼前这个人。
“裘老七?”
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天机阁的赌王裘老七。
他于白毛雕鸮爪下救过她的命。
只是当初她见到的那个裘老七和眼前这一个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她却一时分辨不出。
似乎印象里,裘老七要再瘦小一些。
下意识去看他的手。褚红色的外袍下,一双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
确是裘老七无疑。
夜姑娘看了书玉一眼,蹙眉:“我们班主不姓裘。”
书玉微窘,也不好在人家的地盘上分辩,只好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最后看了一眼带着半截面具的男人,她转身离开。
“姑娘。”
她脚步一顿,回头便见那班主从台阶上走下。
“你的东西掉了。”他在她身侧站定,弯下腰捡起了一方帕子。
她一愣:“这不是我的,应该是戏班子里的其他人丢下的吧。”
那是一方素色为底的帕子,却偏偏绣上了两朵艳色的桃花。
他静静地看着她:“我们戏班里不会有这样的东西。请你带走。”
一旁静默的少年忽然嗤笑了一声。
书玉一呆,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以为,她故意丢下帕子来勾引他们的班主?
这下,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了。
这天杀的哪里冒出来的帕子?!
班主站在她身侧,极高的身量给了她隐形的威压。她咬了咬牙,拿走就拿走,横竖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丢一次脸也无所谓。
她一把抓过帕子,面无表情道:“那我可拿走了,以后帕子的主人来找,可别怪到我头上。”
班主没有说话。
书玉强逼着自己咽下这一口,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走的急了,冷不丁撞到一个人。
“火气怎么这么大?”凉凉的嗓音。
书玉一愣,抬眸便见阎崶正站在身前。
“抱歉。”她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阎崶忽然开口道:“这一次接的单子是直接到我手里来的,与咸丰书局无关。有人托我拿到褚库尔家族的那盒绣花针。只拿走一个月,一个月后,完璧归赵。”
书玉身子一僵:“你不必告诉我这些。”
“那天晚上我在院子里,但是没有进厢房。”阎崶缓缓道,“人不是我杀的。”
“你没有必要告诉我。”书玉抬眸,“既然没有人注意到,你大可以埋在心底谁也不说。这才是上策。”
阎崶默了默,继而道:“那么,告辞。”说罢朝着书玉相反的方向而去。
书玉定了定神,心下好奇,为何一个两个都想要那盒绣花针?
就算拿了它又如何?只有绣花针而没有绣功,也不可能绣出上等的绣品。
难不成,这老祖宗传下来的绣花针还有别的用途?
她下意识地往阎崶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看才想起,这条小路通向的只有一座院落。
正是她刚刚离开的,那个戏班子所在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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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扶着褚红色外袍的男人回了厢房。
“为什么把贴身用了多年的帕子给她?”她忽然问,“你与她也是旧识?”
男人皱眉:“你的问题太多了。”
她笑了:“你这个人很奇怪,熟悉你的人都被你打发得远远的,却招了我这个什么也不懂的残废在你身侧服侍。”
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有小生轻轻细细的嗓音送进门来:“班主,有人找。”
女人的眸子里带了几分玩味:“阎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