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公刀。
他擦得认真,权当书玉是空气,似乎也忘了自己身上和脸上也沾了血。
书玉早就认出他是谁了。
她离开包厢的时候,正是这个小少年上场的时候。
看来她又走错房间了。
离开房间前,书玉好奇地问了一句:“刚才那一局,你赢了还是输了?”
少年头也不抬:“赢了。”
书玉也不惊讶,她早就看出来,少年身上浸满了血,但他并没有受伤。
现在她想来,辜尨说的“他不错”,指的就是这个少年吧。
本已走到门边,书玉又折了回来,蹲了下来,视线与那少年齐平。
“跟我走,好不好?”书玉温言道,“我雇你一段时间,过了这段时间,你爱去哪里自去哪里。”
她心里隐隐有了计较。辜尨虽押了前两位刀客,却吝啬多看他们一眼。而这个少年不同,她晓得辜尨看到欣赏的事物时眼里的光芒是怎样的。
第一眼看到红衣少年时,辜尨眼里的光便是那样的。
少年擦刀的手顿了顿。他抬起眸子看向书玉:“多少钱?”
书玉微微一愣。少年眼里的冷光让她些微不适。虽她早就知道赌刀场里多为金钱折腰的落魄者,但年纪这样小却又对金钱这样直白渴望的,她倒是第一次见。
“你想要多少?”书玉笑了笑。
少年一字一顿地回:“你能给多少?”
他的声音干涩,吐字清晰但语调带着僵硬的异地口音。
还没学会说好汉语就已懂得讨价还价。
书玉看着少年简朴干净的行装,笑了:“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刚才那一局赌刀,他一定赢了不少。才赚了甜头,此刻又要到她这里敲上一笔。
他瞪着双黝黑的眸子看向书玉,冷静得不像话。
半晌,他不再理睬书玉,只低头专心擦拭他的长刀,似乎认定了眼前的女人付不起钱。
书玉觉得有些滑稽。她刚刚被一个半大的孩子鄙视了。
“你来赌刀场多久了?”书玉忽然问。
过了好半天,才听到少年嗡嗡地答:“三年。”
“这三年,你赢得多还是输得多?”书玉又问。
少年掀起眼皮觑了她一眼,答:“输了两场。”
书玉一愣,三年只输了两场?那么这三年他总共上了几次场?
少年有些固执地解释:“那两场输了,不是我的刀不好,是我不懂规矩。”
忽然,少年站了起来,随意抹了把脸抓起长刀就要出门。
“你去哪里?”书玉挑眉。
少年答:“下一个赌刀场。”
书玉愕然,拿生死搏命的地方,一般刀客一天一场,可这个少年在同一个赌刀场里赶着趟上场。
要么太自信,要么太爱财。
眼下,书玉委实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书玉下意识跟了出去,先前她错过了少年的刀,现在她想好好看一看,这红衣少年的刀到底是怎样的。
马上就要开场,书玉没有时间回到贵宾包厢。她就站在最底层,站在三三两两候场的刀客中,看那个单薄的红衣少年提着他那又长又沉的关公刀一步一步走上了赌刀台。
蓦地,书玉感到自己的左侧站定了个人。
那人气场压抑低沉,候场的刀客无不绕道走开。很快,方圆两米内就只剩了书玉和那低气压的人。
书玉下意识偏头看了那人一眼,更觉那是个怪人。
开春气温回升慢,但也不至于……这么冷吧?书玉微愕地看着那人一身黑色长风衣、一副黑色圆眼镜、一块白色大口罩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书玉的目光,转过头来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姿态优雅,彬彬有礼。
书玉回了个浅笑,不露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再看下去就真的失礼了。
此时此刻,地下刀场外,辜尨蹙眉看着手中的信笺。
“这就是贺子池最新接的单子?”辜尨的音调波澜不惊。
阎崶压低了帽子,道:“龙牙把这个任务分给贺子池也是存了私心,他认为以贺子池和书玉的交情,贺子池一定会把订单的内容透露给书玉和你,这样你也好有个提前准备。”
只是没想到贺子池根本没能看到任务的全貌,而书玉打算瞒着辜尨自己处理掉这个麻烦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书玉?”阎崶眸光锐利,“以书玉的性子,她大概推测你在当年的事里受了创伤。她那么爱你,肯定不会让你再和Mr. X有接触。”
辜尨哑了哑嗓子:“我告诉了她故事的梗概。”
阎崶哼了一声:“多模糊的梗概?”
辜尨默了默,道:“有一些事情,我不能让她知道。她要是知道了必然会多想,想多了便愧疚。她心里难受,我更不好过。”
“那你打算怎么办?”阎崶问。
辜尨淡淡道:“Mr. X不是想来找我么?正好,我也要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