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盖劈开的刹那, 书玉一咬牙扭头往黑魆魆的通道中跑去。
她来不及去想黑暗里可能存在的未知风险,能存活一刻便有转机,有转机才可能有生机。
通道意外地没有分叉, 书玉一边没命地往前跑,一边心中安慰自己——没有岔道, 她原路返回的障碍就小了许多。
但她也知道,没有岔道, 身后爆棺而出的东西追上她的可能性也大大提高。
书玉沿着通道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气喘力竭才停了下来。
她选择了一处拐角蔽身, 这里凹凸岩壁既能让她看清来路和前路, 又堪堪隐住了她的身形。
四周尽是黑暗, 空气的流动极其缓慢, 她像来到了一个死寂的真空地窖, 耳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身后没有半点动静,看来破棺而出的东西并没有觅着她的踪迹而来。
她靠着石壁, 极力稳住紊乱的呼吸和心跳, 顷刻间脑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不能再往前了, 兜兜转转跑了这么久,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往地下深处而去。
走得太深, 一不小心迷了方向, 再想回地面就难了。
然而也不能往回走,谁也不知道原先的洞窟里是否还残留着危险因子。
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她这才感觉到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 冰冰凉凉地贴在她的后背, 带得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没由来地,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走丢的小孩子,等着家人来认领。
在这个死寂无人声的地下甬道里,她开始发疯地想念辜尨。他在哪里?他还好吗?他知不知道她从棺材里掉了下来?他什么时候才能来,把她领回家?
黑暗很容易就滋生了她的情绪。
那些敏感的,多愁的,柔软的情愫一股脑袭上了她的心头。
如果她没有办法逃出升天,她最遗憾的事会是什么?
最遗憾啊……第一个浮上她脑海的,是没能给他生一个小娃娃。
他那么喜欢有一个自己的小孩子,可是总被她耍小脾气糊弄了过去。他那样一个手腕软硬得宜的人,偏就拿她没办法。
她知道,她不过仗着,他宠她。
思绪纷纷杂杂,她忽而牵了牵嘴角,敛了心神。
她要从这个鬼地方走出去,把命留在这样一个地方,实在太不值当了。
这样想着,她往外挪了几步。突然,她觉得脚下踩到了一方软绵绵的东西。
她蹲下身,只见左脚踩在了一块黑色布料上。
上好的布料,利落地切成了条,丢弃在脏兮兮的石地上。
她一愣,这料子很像Mr. X身上黑色长风衣的残料。
又往前走了几步,她在甬道拐角处看到了一顶帽子。
黑色的带檐礼帽。
可惜帽子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她的心狂跳了起来。
Mr. X。
她现在可以肯定这些东西属于Mr. X。
那个无脸怪人来过这个地方。
他们从同一个洞口下坠,却联通在了同一个甬道。
这说明,这个层层叠叠的地下洞窟是相通的。
也许,她能借助此相通性,避开暴棺而出的不明之物,重新回到恒汐棺椁处与辜尨汇合。
她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然而这丝微弱的希望很快便被另一重思虑压了下来。
往前,大概就要与Mr. X避无可避了。
——那个害阳一被封入嵌壁棺的心狠手辣的怪人。
书玉思忖了半晌,决定继续往前走,比起面对从棺里跑出来的东西,她更愿意面对Mr. X。
只要是理性人,就有谈判的余地。
Mr. X有他所要追求的利益,她若顺之而行,未必会丢掉性命。
况且——
书玉摸了摸手中带了血渍的半个礼帽,嘴角一扬
——此刻的Mr. X应该是受了伤的,他的伤想来还不轻。
心中有了计较,她直起身,往甬道深处走去。
往前走了不过十来步,眼前瞬间一宽,又是一方新的洞窟。
书玉不敢贸然走进洞窟,只在阴影处往里探看。
同样的环形石窟,满地嵌地棺木。她用脚抹开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嵌地棺上的粉尘,双眼不禁微微一眯。
这一洞窟里的棺木比先前那一石窟的嵌地棺还要老。
她在黑暗中静静观察了许久,洞窟内依旧没有半点声响。
于是,她壮了壮胆子,走进了洞窟。
小心地避开地上棺木突出的棱角,她打着灯环视四周。这里的环境和先前那一洞窟的环境惊人的相似。
一个又一个嵌满陈棺的石窟,这些都是褚库尔家族的祖墓?
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蓦地,她觉得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从头顶簌簌下落。像土末又像石屑,细细碎碎地洒在了她的头发和肩头上。
她不由退开了一步,转了手中的灯,向上照去。
这一照,她险些惊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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