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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叫人汗毛倒竖,脊背发凉。
“怕吗?”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她感受到后背多了一片温暖而厚实的胸膛,顷刻间一股安宁沉稳的气息蔓延开来。
她下意识觉得有了依靠,刚刚升腾起来的不适感瞬间烟消云散。
“有你在,我怕什么?”她抬眸望向他,眼底清清泠泠。
他微微一愣,很快便被她眼底的信任和依赖所取悦。
“对。”他扬起了嘴角,“有我在,你随意。”
她也笑了。一身工装的辜,漂泊在大洋大洲间的辜,浪迹于东南亚港口小镇的辜,哪怕他将自己的装进了精致而考究的西装里,他也依然是他。
此刻她眼中的——无所不能的辜。
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从那家阿拉伯人开的古玩小店中带走任何一件中国古代器皿。
哪怕她将它们购买下来,也只能借助学院的仪器对这些器皿进行日常维护,而一旦入了学院研究室,凭她所能也没有办法将它们带回中国。
终究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身边的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低气压,于是揽过她的肩,大大咧咧道:“走,我送你一样东西。”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苏门答腊的港口小镇,勾肩搭背,放肆而恣意。
她笑了,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你要送我什么呢?前辈?”
“自然是好东西。”他揽紧了她的肩。
两人穿梭在上铺和沿街地摊间,除了书玉中途被某家店铺挂在房檐下的巨大熊首下了一跳,其余皆无波澜。
辜尨最后停在了一间毫不起眼的铺子前。
书玉好奇地往里瞅了瞅,奈何这铺子里头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闻到空气里似有若无的铁锈味。
他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入了黑暗中。
甫一步入店铺,热浪扑面而来,书玉一抬头便看到了一架巨大的鼓风机。
这里竟是一座炼钢场。
书玉瞪圆了眸子,看向那些打着赤膊敲敲打打的铸铁师,心内不禁震颤起来。
这不禁是炼钢厂,还是一个秩序井然的铸刀场。冒着金红火花的铁锤带着固定的节奏敲向石台上的铁器,一点一点,由软成钢。
“你要送我的东西……确定在这里?”书玉愕然。
辜尨笑了:“是啊,就在这里。”
说罢,他领着她去往店铺更深处。
“辜先生!”一个着唐装的小老头从内堂里跑了出来,“您可算来了。您要求做的东西我已经做好了,可是……”
“可是”后头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身后的一道声音打断。
“你好,请问你是这条脚链的主人么?”
书玉一愣,继而眯起眼睛望向说话的人。那人隐在一片暗色的光团中,看不清轮廓,只依稀分辨出他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戴着黑色圆顶礼帽和圆边墨镜,口鼻皆被巨大的口罩遮挡住了。
辜尨蹙眉:“是的,请问有什么问题么?”
唐装小老头终于有机会插话:“是这样的,那位先生想出高价买您打造的脚链。”
辜尨挑眉:“不卖,这条脚链我有特别的用处。”
小老头看了看辜尨身边的小姑娘,立刻便领悟了所谓的“特别用处”指的是什么。
书玉的全部注意力早已被老头手里的脚链吸引住了。
天鹅绒的托盘上躺着一条泛着金属光泽的细细的脚链,造型古朴而精致,只一眼便令她起了兴趣。
这就是辜所说的礼物么?
黑帽人忽而开了口:“辜先生,你应该是一位擅刀者吧。”
书玉一愣。擅刀者?
黑帽人继续道:“这条脚链应该是熔了一柄好刀而打造的,你既是一位刀者,不觉得可惜么?”
“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有数。”辜尨淡道,并不欲与这怪人多纠缠。
“既然脚链不可割舍,我愿意出高价买您的刀。”
书玉抬眸,便见那黑帽人刷地打开了桌上的匣子,成堆的黄金瞬间照亮了这间黑魆魆的屋子。
当真是财大气粗啊。
书玉忍不住去看辜尨的反应。
谁料,辜尨依然摇头:“链子不卖,刀也不卖。”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紧绷的尴尬气息。
辜尨又道:“先生应该也是爱刀之人,自然知道刀者不卖刀。我如今破例将一柄刀筑成链子赠与他人,只是因为赠予之人是我珍重的人,此生也只得这一个。刀与她,对我的意义都很重大。”
书玉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顿时觉得手中的链子有了千斤的分量。
“话说明白了,那么我们告辞了。”辜尨拉着呆愣愣的小姑娘,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深铺。
他一边悠闲地走着,一边垂头问她:“喜欢么?”
她的双颊微微泛红,嘴角的笑意早已抑制不住泄漏了心底的喜悦。
他笑看着她臻首微垂,面泛桃花,虽她未以言语相答,却已给了他最想要的答复。
故而哪怕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依旧沾着他的后背不放,他也无暇放在心上。
若他回头,便会看到那黑帽人站在原地,黑洞洞的墨镜掩去了那人目光里的兴奋与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