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如此,杨彪等就完全可以在袁绍、荀贞之间转圜,候待时机。
众人争论了不已,杨彪坐在主位上,始终一言不发。
见争不出个子丑寅卯,堂上诸人遂先后把话头停下,一起把目光投到杨彪处。
却见杨彪跪坐席上,手放膝上,坐姿端庄,可是双目微闭,却好似在打瞌睡一样。
忧心忡忡那大臣便问他,说道:“杨公为何不语?可是觉得我等之议俱皆不妥么?”
杨彪慢慢地睁开了眼,众人看到,他的眼中透出伤感之色。
忧心忡忡那大臣吃了一惊,问道:“杨公,你这是怎么了?”
杨彪沉默了稍顷,也是长叹一声,他抚摸颔下花白的胡须,说道:“方才我闻公等谈论,言及我汉家四百年天下至今,却是不禁想起了我年轻之时。我汉家当真是命运多舛,从我起家入仕,而至现下,朝中、地方几乎就没有太平过!近年来,又先是大疫,继而黄巾贼乱,越发使我海内生民生活凄苦,不能安居。我每思及此,心中都不觉是愁肠寸断。”
杨彪说的还真是没错,从他入朝开始,汉家的天下就乱七八糟的,桓帝时,最早是外戚梁冀掌权,桓帝称梁冀为跋扈将军,其嚣张跋扈由此足可见之,好容易借宦官之力打倒了梁冀,却又宦官专权,掀起了党锢之祸,搞得整个海内的士人元气大伤。
要说起来,之所以张角一个号召,天下州郡就起义遍地,其实和宦官专权也是有很大原因的。
士人当官,尽管昏庸、贪财的不乏有之,但毕竟士人与宦官或宦官子弟还是有所不同,一则,士人读圣贤书,为自己也好,为家族也好,多多少少都会爱重声名,却士人中的名士大多被禁锢后,州郡遍布的都成了宦官们的子弟、姻亲、党羽,这些人中虽然不能没有正直的人,可大部分眼中却只有钱财利益而已,由是搞得天下民不聊生,又刚好连年疫病,百姓日子更过不下去,遂就有了黄巾之乱。
而黄巾乱后,又至如今,这天下的局面已是渐渐糜烂到不可收拾。
——其实这期间,也并不是没有挽救的机会。机会还是有的,比如皇甫郦曾向皇甫嵩进言,建议他杀掉董卓,若是皇甫嵩听了皇甫郦的建议,把董卓杀了,那么皇甫嵩本人可能会因此而被灵帝猜忌,落不了什么好处,然对汉家朝廷言之,却也许会能避免其后的董卓之乱了,只是皇甫嵩洁身自好,为了自己的名声而不肯行使专诛之事,没有杀董卓,於是乃有了后边的董卓祸乱洛阳。
不过,话说回来,实际上就算皇甫嵩当时杀了董卓,这汉家的天下难道说就不会再出现乱局么?也不尽然。因为从根子上讲,从底子上说,这汉家朝中委实是已经烂透了,故而即使没有董卓,也会有李卓,也会有王卓。别的不说,就袁术兄弟,不就是怀有叵测之念么?
这些且也不必多说。
只说堂上杨彪等这些人,杨彪在其中,算是年纪比较年轻的一个,也五十多岁了,而年长者多已六旬、七旬,却此时此刻,众人相对,个个愁苦满面,想到冀州袁绍和朝中荀贞这两个於今实力最强的军阀悉怀叵测之念,无不愁云惨淡,对汉室的前途忧心忡忡。
却亦有人不愿此种儿女作态,而是想着做些事情,来把局面收拾,就挺身而起,目视杨彪,直言说道:“杨公!其它的休要再论,目下情形,在下只想问杨公,愿否去书袁绍?”
“不瞒诸位,我上次觐见圣上时,也已对圣上提过此事,暗示了圣上,可以暂舍旧嫌,借袁绍之力,制衡车骑,可是一则,圣上当时并未表态,二来,便是我去书袁绍,只一封去书,公等以为,袁绍就能为我等所用么?恐亦难矣!”
挺身奋然此人说道:“只一封去书,确然或难,可我有一策,足可保袁绍肯助我等!”
“是何策也?”
这人说道:“车骑不是欲使朝廷罢公太尉么?今公何不主动自辞相让?”
“自辞相让?”
这人说道:“自辞以后,上表圣上,请让太尉於袁绍!”
“……拜袁绍太尉?”
这人说道:“我敢断言,得了太尉之拜后,袁绍一定会肯与我等同心同德,共抗车骑!”
“这……”
这人说道:“怎么?杨公不同意我之此议么?”
杨彪默然,未作回答。
这人便又说道:“杨公若是不同意,在下敢问之,可是因为杨公贪恋太尉此职的尊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