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尘埃。
我知道,当晚很晚的时候,西厢里左雨晨叫了贴身的小厮进去收拾打扫,然后住在了那里。我知道他给萌萌猪写了短短的情书,说他决定听小舅子的话,单住出来让爱妻好好养胎。夜深了不可再等,让爱妻快点睡觉,否则他会再累也睡不着。
我知道桃清露央求着小沼给她拿纸笔给左雨晨写了回信,说九弟疼她她其实也很感动,可她真的很想念夫君,所以你还是偷偷过来睡吧。我还知道左雨晨又回了一封信说,不行,因为我想你的心比你多一万倍,而我其实是个比你想象的无耻很多的坏男人,一见到你,我会把持不住。
桃清露拿到这封回信之后完全没有看出其中深意,抱着信一脸遗憾满足的睡了。而西厢房里,左雨晨僵尸一样望着屋顶到天明。
我冷笑一声,不再理会。
九爷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洗漱直接晃到桃清露屋里去吃午饭。桃清露正对着一桌子饭菜撅着嘴不开心,见到我来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挪了个背影给我。
我一屁股做到她对面摆着的碗筷跟前,大手一挥:“把这副碗筷撤走!重新上一份!”
“不要!”桃清露孩子气地跑过来按住那副碗筷:“这是雨晨的,他不来也放着!你要吃,在这边另给你加座、拿碗筷!”
“出息!”我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什么好男人了,还这么当宝一样地护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桃家没给你养过夫侍呢!程成!过来把三小姐拎过去!不听就去打断左雨晨的腿!”
“桃九!”桃清露怒气冲天、萌得跟个小粉猪一样地哒哒哒跺着小脚在那儿发脾气,“原来六弟说得一点不假,你就会欺负人!”她冲过来,也不让我吃饭,双手揪着我两边肩膀上的衣服使劲地晃:“把雨晨还给我!你把我的雨晨还给我!”
我顿时吐血,不理这个疯女人扭头就喊:“程成!”
桃清露上来就要捂我的嘴。九爷哪能轻易让她捂到,轻易闪过,张口又喊:“两条腿全给他打断了!”
程成豪气地应一声,抬腿就往外走。桃清露一屁股坐回自己座位,端起饭碗却是眼睛一红,呜呜地哭了:“六弟说得没错。大哥让你给利用了,二姐让你给说服了,就连程成和轻云都让你给收服了。我自己的家都没有我说话的余地了,桃家哪里还是我的家,肯定全是你的地盘了!我在这里被你欺负,回去更加受所有人的欺负,我还回去干什么呜呜呜……”
萌萌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吓得小沼都顾不得我有没有命令,冲出去就找神医去了。九爷我却让萌猪这一哭,心里顿时不吐血了,舒舒服服拿起阮轻云重新给我布的碗筷酣畅淋漓地吃了起来。
一般来说,爷对真哭假哭都免疫,当然也包括——半真半假地哭!
她哭着我吃着,神医就被请来了。一群下人慌忙地收拾中间的座位好方便神医给萌萌猪诊脉。按说应该收掉饭菜的,但九爷我不管不顾地还在吃,谁也不敢撤菜,只能小小心心地把几个菜往九爷我这边挪挪。
神医进了屋,萌萌猪不好意思继续哭了,赶紧擦眼泪,中间还不忘瞪了我一眼,然后歉意地把手腕放在了桌子上。
神医用冷冷的气息侧对着我,扫了一眼脉枕上的手腕,眉头微皱没有动。
我扒着饭从碗沿儿上鄙视地瞧了桃清露一眼:“蠢的啊?刚嚎成那样儿了也能诊脉?滚床上躺着去!”
小沼吓得赶紧过来搀扶她家主子,却又忍不住战战兢兢地说:“九爷,少夫人早上服药之后只吃了一碗粥,午膳这也还都没动……”
我啪地一摔筷子吓得小沼差点儿跪地上去,反而是桃清露一把扶住了!桃清露怒道:“桃九你又要干嘛?”
“我干嘛?”我抄起她一口都没动的那碗饭就“啪嚓”砸在了他俩脚底下!“这会子知道主子没吃东西了?这会子想起来给主子请医生了?早干嘛去了?这几个月人全都死绝了?”
桃清露愣了。这只猪的脑神经我一直怀疑跟正常人不一样,说起来很笨,但就是能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特别准确地抓住你的情绪。
她突然就不哭也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