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天独厚的几个,所有人却又只能把心头的那份倾慕死死地压在心底。
他也曾经距离成为她的夫郎仅仅一步之遥,若不是春明掳掠,也许……如今,他还能重新领兵,而且是领一支天下奇兵亲自护卫在她身边。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纳兰蓝完全没有精力和兴趣去掌控身边所有人的所思所想,从街上回来,她急急挥退了所有下人,连夜寒都没让跟,说了声谁也不要来打扰,便一头钻进了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蒙了起来。
她察觉自己不对劲。
原本,三个人的魂魄和记忆已经完美地在她的身体里融合,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君荣的口信让她伤心太过的缘故,还是怀孕受不了刺激,自从吐血醒来,她就觉得自己整个人的魂魄都不太稳当。那种感觉,就好像三个人要重新从她身体里撕裂,又好像她再有多一些的刺激就会魂飞魄散、荡然无存。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知道夜寒去告诉君荣她怀孕,君荣依然不改决绝。那时她看似毫无反应,其实魂魄震荡得差点儿死过去。
那晚在夜寒怀里哭了一晚上,早上醒来没了症状,但她也心凉如水了。她没有怕过死,但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死于心伤导致的魂飞魄散,没想过自己会在决定担起自己应负的责任时,还没做什么就因为一个男人的离开而撒手归西。
更没想过要让腹中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
她不再让自己激动,不再让自己伤心,她冷静安宁地处理所有的人和事务,可是还不到一天,小小的一个交谈便再次让她魂魄震荡,在回来的路上越来越头痛难忍、心烦欲呕、狂躁不安!
桃莫颜说过,原本的那一世里,乌云珠死了,母亲疯魔大肆杀戮,七国陷入乱世之中。如今换了母亲离开,留她掌管曌国,疯魔的人就要换成她了吗?那个让她疯魔的诱因,就是木头的彻底离开?
就好像今天,夜寒说的是这个时代女尊国的女人,可是她听到心里,最终想到的却是这个时代男尊国的男人,想到的是君荣正在选妃,很快就有很多的女人成为他的妻妾,他们再无在一起的可能!
纳兰蓝整个人裹在被子里浑身颤抖……
花辞端着晚上的药来到门前,蹙眉的动作在守门的夜寒看过来之前换成微笑:“殿下可休息好了?该喝药了。”
夜寒看不出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轻微的浮躁,看了一眼紧闭无声的房门,脸色不好地摇摇头:“应该还没有起身。”
“这样日夜颠倒地休息,对她身子不好。”花辞不再掩饰自己的担忧,蹙眉上了台阶,站在夜寒身旁,“竟然连你也不让进去服侍吗?可是出了什么事?”
夜寒自己也正烦躁着:“并没有出什么事,我也不知殿下是怎么了。”
“殿下还没起吗?”一把悦耳的声音也担心地从两人身后响起,希音抱着一叠新的奏章刚刚出现,“夜寒,你怎么没在里面服侍?”
夜寒本就冷的面色更加寒凉:“殿下让我在外面守着。”
三人一时默然。都担心,但殿下的意思不能违背。相视片刻,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花辞手中端着的药上。花辞立即开口:“夜郎将,劳烦你把药递进去吧。这药要按时辰喝,耽误不得。”
夜寒微一犹豫便接过:“那我端进去,麻烦你们两位在这里守一会儿。”
夜寒推门进去,以送药为由带着三人共同的担心挂念。但片刻后,橙色的身影旋风般扫了出来:“殿下不见了!”
精致无比的内室里空无一人,只床头放着几张信签,银钩铁画的笔迹留下了简单的命令:“令:金明率一千亲卫,持天子剑,协助霍飞统率南部边防!”
“令:夜寒率一千亲卫,持天子剑,统率西部黎境边防!”
“令:希音率一千亲卫护送戎国质子回国!”
“令:花辞携明婉赴鬼城,一年之内建成天下药都!”
金明得了天子剑率一千亲卫协助霍飞,就不怕正在南部覃国边境的霍飞制不住各地前来的表面遵从内心不服的将领们了。夜寒同样持天子剑率亲卫奔赴东部黎国边境,也可保证万一黎国犯境,曌国能够就地集结附近所有驻军,依托边关城池抵抗。最不济,以夜寒的本事,直接潜入对方敌营刺杀对方将领也不是难事。
戎国质子,乌云珠亲亲的哥哥,前世里给予她疼爱最多的人。纳兰蓝自从回到曌都却一个字都没有提过,仿佛已经忘却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但在这样两国有可能交战的时刻,她却毫不犹豫地要放了这个对方国家的人质,似乎丝毫不担心戎国因此再无顾忌地发兵,反而是把这个外人眼中的人质珍而重之地由六郎将之一的希音率领她的亲卫亲自护送回去,唯恐旁人伤害了他。
没有安排人严防北部脆弱的边境,没有对那里可能的局势有半分怀疑。她就是有这样的自信,把哥哥送回去,送到那里的父王和母妃身边去,他们一定都会懂得她的意思,绝不会让战火越过他们在曌国边境熊熊燃起!
明婉重伤回来,纳兰蓝一眼都没有再去看她,仿佛明婉已经被主人抛弃。也是在此刻,她忽然消失,却留下了如此让人震惊的蓝图,理所当然地把她和整个鬼城交到了自己身边相当亲近的夫郎花辞手里。一年之内,建成天下药都!
简单的几张令签,张扬着自信决绝的坚定肆意,就好像她今天早上曾随意出口的那句话,有她在,曌国就亡不了!
可是此刻,拿着令签的三个人脸色却无一傲然,无一例外地全是灰败!
她离开了!他们这些人,没有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留住她的脚步,没有一个人真正靠近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