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这是犯妇何氏和周张氏的供词,请陛下过目!”
所谓的我与阿丑的供词,无非是把我们打得昏死过去,强拉我们的手指按手印的供词,自然是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了。
上官大人接过案卷,转身呈给女皇陛下。
女皇陛下示意放在案头,然后说道:“这么长的案卷一时半时也看不完,你且捡要紧的说。”
来俊臣叩了一个头,慷慨激昂地说道:“那犯妇何氏招认其乃是庶人贤之女,其母带其改嫁何青以掩饰其真实身份。为了犯妇能进京混入皇宫,其母故意杀夫,编造犯妇受冤之事,指使犯妇上京鸣冤以司机报仇。进京之后,犯妇先与太平公主取得联络,在公主的指使下闯銮驾,上演苦肉计以混入宫廷,以达到为女医,向陛下慢慢下毒的目的。犯妇何氏还指使周张氏买通刺客,在陛下临幸西苑之时进行行刺,成则置陛下于死地,不成则由犯妇挡箭以欺瞒陛下固宠,取得陛下信任再行慢慢下毒。在这批案卷中,微臣去太医院调取犯妇为陛下所开药方的留存,问过太医院及宫外的杏林高手,这些高手皆说犯妇所开药方毒性颇大,常食之后果堪忧。太医沈南缪也告知微臣,说他提醒过陛下犯妇所开之方乃是虎狼之药。”
女皇陛下打开案卷,按照卷首索引一边翻阅一边发出疑问:“阿草已经供认她是贤儿的女儿?那岂不是朕的孙女了?她待在朕身边这许多时候,朕倒一丝察觉也没有!”
魏王武承嗣冷笑道:“阿草怎么会是庶人贤的女儿?简直是笑话!她哪一点长得像庶人贤?”
来俊臣反驳说:“女生肖母的也多。公主不是长得像陛下吗?”
梁王武三思咳了一声,说道:“我等皆没见过庶人贤的爱妾赵氏,不知道公主可见过?这阿草长得可像赵氏?”
太平公主淡淡地说:“我说像或者不像管用吗?既然阿草招认自己是阿贤的女儿,那就让她过来跟我们叙叙骨肉之情吧!她在宫里的日子,除了穿了我几件幼时的衣裳,我这个做姑姑的对她关爱也太少了!”
她这番话说得倒好像真的是认了我是前太子贤的女儿,把魏王惊得脸都绿了。倒是梁王武三思立刻明白了公主的意思,连忙附和道:“是真是假,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就知道啦!”
魏王瞬间也明白了,也是附议。这回轮到来俊臣脸色有些绿了:“犯妇已经招认,何必多此一举?”
太平公主冷笑道:“当初狄仁杰狄大人也招认了,可惜——”
来俊臣气结。
宫里立刻派人去刑部大牢提审我。刑部大牢却传来消息,说我和阿丑等案犯从洛阳府大牢转过来没多久就出现中毒症状,昏迷不醒,此时正由刑部派狱医紧急救治中。
梁王武三思立刻奏道:“陛下,阿草等案犯中毒之事太过蹊跷!这是有人故意为之!阿草一死,所有的事死无对证,洛阳府的证供将是唯一的定案依据,这是要把此案做成难以翻供的铁案,其心可诛!”
来俊臣立刻还击说:“陛下,有人将犯妇毒杀,一来是为杀人灭口,二来是要栽赃陷害,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女皇陛下挥挥手:“你们且都回去等传召。”
所有的人都退下,只留了上官大人。女皇陛下令上官大人把案卷拿回去都看过,再转述给她。
而此时的我在刑部大牢的一间相对舒适的单间里接受狱医的治疗。刑部同时还请了民间的解毒高手。其实就算没有这些高手,我和阿丑也死不了。因为我们都服下过阿雪给的冰丸。那药具有护心解毒的功效。吃了它,虽然不能完全让我们免除酷刑的痛苦,但是可以在我们疼痛的时候护住心脏,使之不会长久地停跳;它也可以防止毒药入侵内脏关键的部位,保住我们的性命。
但是我们都陷入一种假死的状态,呼吸若有若无,脉搏时断时续,着实让刑部上上下下的官员捏了把汗。因为一段时间内来俊臣曾经在刑部主事,刑部的大大小小官员,几乎没有不恨他的。此时正逢女皇陛下驾前当红的梁王魏王率御史弹劾他,岂不是人人弹冠相庆?然而来俊臣在女皇陛下跟前受宠已久,没有有力的人证物证是扳不倒的。而我和阿丑,正是给他雪上加霜的关键人证。
别说刑部的上上下下,就是吏部、户部和礼部等其他部门,包括太学,大大小小的官员,荐医的荐医,送药的送药,一时间居然忙得空前绝后。
我成了从李唐到武周绝无仅有的一个独特的案犯。所有的人都想我活下来。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无罪。所有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我这个小小女孩的身上。
这也算是帝国的一道奇特的风景。
我的昏迷渐渐地变成昏迷伴随着低烧。那些医生们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离奇的病例,一个个拿着我做研究。他们令狱婆们绞了冷手巾给我擦拭额头。在昏迷中,我不住地叫着:“娘,娘,我冤枉!我冤枉!我连累了阿丑。娘!”
“阿丑,阿丑,我对不住你。阿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