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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渎神者!”
南气咻咻地如此评论安格斯,对他来说,这是相当严厉的指斥了。
“亲爱的弟弟……你不要总是忘记安格斯的身份。知道吗,你这样挑战他的忍耐力时,最担惊受怕的人其实是我。”东无奈地劝道。
“……抱歉,东。”
“我不想要你道歉,南,我希望你能更冷静、更成熟一些、更为担心你的人着想一点。”东捂着胸口说道,“不要因为格洛丽亚对待安格斯的态度就把他当成一般人……”说到这儿的时候东往走廊的两头看了一眼,才继续说道,“他毕竟是个邪恶魔法师,南,我不想你因口角而受到伤害。”
信仰之争并不是只图一时之快的口角,但南知道东确实是在为自己考虑,压下争辩的冲动,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会尽量不与他说话,并且无视他的渎神言论。”
东拍拍弟弟的肩膀,他知道这是固执的南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就让我们先解决这次的事件吧……先按照安格斯的吩咐做,抓住死神的话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托莱兄弟分头行事时,得到通知的拉格伦管家独自来到了安格斯所在的偏厅。
坐到安格斯的对面,这个光头佬很不自在……这家伙好歹也是他带进府里的,才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如此地被他的主人重视、甚至能够指使起正牌的执事们来,这让拉格伦有些得意自己的眼光,又有些后悔自己的“热心”。
“拉格伦管家,有些事情城主阁下不方便说,我只能请教你了。”安格斯用语似乎还比较客气,但那副冷淡的态度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可不敢当安格斯先生的‘请教’。”拉格伦冷笑回敬。
“作为城主府表面上的大管家,有些事即使你不会想到去关注,仍旧会有人把信息送到你的耳边来。”安格斯自顾自地说道,“如果你有心的话,你手中的权柄实际上是他人无法竞争的。”
“哼。”拉格伦管家十分不满,这家伙“得势”后的张狂也来得太快了吧?
“毕竟是你让我轻易地进入了城主府,我总不能对拉格伦管家当下的处境视若无睹……”安格斯别有深意地冲拉格伦微微一笑,“我们毕竟是天然盟友,你认为呢?”
“嗯?”这家伙态度转换得太快,拉格伦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你知道,城主阁下让我全权负责这次的事件。不过这并不值得高兴,毕竟陨命的是本城戒卫队总长,若不能做得‘漂亮’些,就是个吃力不要好的活儿。”安格斯语气轻佻。
“哈、哈哈……”拉格伦觉得自己听明白安格斯的暗示了,眼中顿时精光大放;想想也是,执掌实权多年的那些情人们怎么可能甘心将权力让给一个还没有获得实际名分的外来者呢?而把安格斯带进来的他,确实算得上是这个家伙的天然盟友,“是的,安格斯先生,这事儿确实不好处理……你想知道什么?”
“杰夫·桑德利当了十年的总长。这么长的时间下来,总会有些……不那么光彩的事儿发生。别人不知道的信息,你总是会知道的。”安格斯吹捧了下这个喜爱卖弄的家伙。
托莱兄弟默契地回避了讨论杰夫·桑德利这位旧友被死神盯上的原因,就是因为东也有一城戒卫队总长的任职经验。
这个职位不轻不重,却必不可缺。作为军方与地方政权的接口部门、一城之中仅次于城防队的官方|暴|力机构,这是一个稍有心思,就能“大展拳脚”的要害职位——
“中城区奥尔科大道,整条街道都是桑德利家的产业,你觉得那家伙干净不干净?”拉格伦以鄙夷的口吻这么说的时候,脸上满是羡慕嫉妒与恨意的交织,“那家伙自家出身只是个没什么底蕴的爆发户,没有每年大笔进贡的金额,这个位置他能坐得稳?这儿临近切斯特前线,可不缺那么几个上尉。”
上尉军衔是就职戒卫队总长的底线要求,杰夫·桑德利的竞争者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大道?”安格斯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对,整条奥尔科大道,三百米长,一百零七家商铺。”拉格伦不无羡慕地说道,“那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刚好在他上任的第一年出了‘埃伦事件’;那狗东西也是心黑手狠,硬是在埃伦事件里成了最大的赢家。”
南与东分开后碰上了召集仆人的西里尔,稍稍闲聊了几句后,南主动参与了清点客人名单的工作。
会场里的气氛仍旧相当热烈,不少人已微有醉意,西里尔神态自若地周游其间,以检验侍者们服务状况的名义,轻松地与客人们搭上了话。
所谓的上流阶级,相互间基本都有着这样那样的联系,这家的子弟或许就是另一家的外甥、侄子、表亲,那一家的子爵老爷又很有可能就是不少人家的女婿、舅舅、又或是什么拐着弯的亲戚;总之,假若你是位贵族且家道没有中落,那么整个城市的贵族之家跟你都会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反之,若是你们家已经沦落到穿不上体面的衣服出门、养不起女仆园丁车夫之类的下人、无法定期举行宴会邀请人们到你家中去见识一下你们家的底蕴和财富,那么你就会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亲戚”。
这种肉眼不可见但又真实存在的庞大网络紧密地团结着这些上流人士,让他们极端地排斥外来者——比如暴发户之流——同时也对自身进行严密的自检;当你指着某人询问他是谁时,你身边的某位绅士或贵妇人会很容易地将此人的身家地位、三代族谱娓娓道来。
综上所述,清点客人名单看似庞大繁杂,事实上却很容易完成,只要你拥有能被这些上流阶级认可的身份地位、拥有与他们谈话的“资格”。
南越看在一群贵族中游刃有余的西里尔,越觉得奇怪;托莱家也是有三代积累的,他的教养并不比一般的体面人家差,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越观察就越觉得西里尔不像是个会委身于他人做个毫无名誉的情人的人——教养、谈吐、风度,西里尔都不比南见过的贵族子弟逊色,有过之而无不及。
普通人家——甚至普通的中产人家都难以培养出这样的子弟,那种孕育在骨子里的优雅需要祖辈数代的累积,才能沉淀出全面的、成体系的家教,才能栽培出这种一举一动都能让人感觉赏心悦目的后裔来。
清点工作完成小半时,南认为这儿不要他继续“监视”下去了。向西里尔告别时他稍稍多嘴说了一句,“西里尔先生,你的口音真让我感觉熟悉……莫非你是埃伦领地的人?”
“托莱先生,我有很多年没有听过埃伦领地这个名词了。”西里尔笑了起来,“是的,那是我的故乡。”
南醒悟过来自己多嘴了,不好意思地抓抓脸颊,“我在切斯特服役的时候,战友中就有来自埃伦领地的人。”
西里尔合上大红色的客人名册清单,满脸怀念地说道,“我的家乡沦陷时,不少同乡就近参军发誓夺回故乡……真无奈,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能随同难民逃到后方。一转眼就过去快十年了,还真快啊。”
南更感觉尴尬了,十年过去了埃伦领地仍然是沦陷区,这让他这个上过前线的人感觉脸上发烧,“真抱歉,我不应该提起这个。”
“不不,没关系,托莱先生。家乡的沦陷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些年来王国为了夺回失地,已经在前线填进去不少人命了,我还没有那么不知好歹。”西里尔颇为看得开地耸耸肩,还反过来安慰南,“我们这些失去家乡的人还能有可退之地,全赖王国庇佑。托莱先生也是在前线拼过命的人,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偏厅中,训练有素的男仆将温度刚好的红茶递到客人一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脚步轻巧地退到壁炉侧面,手上搭着毛巾恭恭敬敬地含胸垂首而立,随时等待客人的命令。
拉格伦随手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又继续唾沫横飞地冲安格斯卖弄他所知道的信息,“……先后好几批难民退到咱们这儿的时候是什么景象?那可真是全城的人都被吓得不轻!附近所有产粮地的粮食都被抢购一空,还有大批的流亡贵族挥舞着金币求购哪怕是一小块面包!那时候桑德利刚刚上任,几乎所有城里的贵族都要求他派人解救他们在城外被难民包围的庄园、牧场……哈哈,那真是最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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