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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生晃了晃筷子,道:“朝廷年年要打仗,成日里嚷嚷着要收这个税、那个税,也不知中间多少黑手。我们辛苦耕作,这田粮就白白的给了朝廷。现在大家都这样,躲起来不登户籍,让朝廷找不着,就不用交税,自在山中生活。”
我不由得道:“百姓若不赋税,朝廷没有钱粮以冲军饷,外不能退敌保我山河,内不能建设养我民生,如何发展呢?”
他搔了搔头,迥然道:“我不懂那个,不过朝廷怎么会没有钱,皇上身上抖出来的虱子都是金的,朝廷怎么会没钱。”
我和太子殿下相视一眼,无奈的笑笑,便聊了些其他的。
至晚沐浴后,李生夫妇见我们衣衫褴褛便赠与我们两身旧衣,又只当我们是夫妻,安排我们睡在一屋里。
我看着那张梨木大床,头次与男子独处一室,略有些怯涩。
太子拉开一张藤椅,坐在上面,柔声对我道:“你且去睡吧,我便在这里守着,不必担心。”
我低着头,对他道:“殿下身份尊贵,这一夜睡在藤椅上,怕是明日筋骨会痛。”
他温柔的笑着,道:“无妨,我在野外睡惯了,并不在意这个,你安心睡吧。”
如此静默许久,我垂下视线,拆下头上发簪,漆发滑落胸前,红烛灯影,莫不静好。我走到床边,伸手去拉床慢。
他突然道:“不要拉,让我这样看着你,最后一夜可好,清儿。”他的声音低沉,语气轻柔,让人无法抗拒。
我的手抖了一下,缓缓放下,也不忍回头看他。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我和衣而眠,两只手捏着被子,背对着他。红烛已熄,我却辗转不能入眠,便鼓起勇气,轻声问道:“殿下可睡了吗?”
久久没听见回声。
我起身回头,夜里有些凉。
我乘着月光,看见殿下坐在椅子里,手里拿捏着我的玉簪贴在心口,已经睡着了。我的视线久久的挪不开,那日在桃林他的话一直回荡在我的脑子里。我轻叹一声,扯来棉被,盖在他身上。躺回床上,心事重重。
第二日,李生早早做好餐食,杜娘让莺儿来叫我们。一切收拾妥当后,李生迁来黄牛车,往车上放了几筐瓜果,喊我们几个上去。
莺儿自己咕噜滚的爬了上去,殿下用衣袖掩了自己的手,扶着我上去。
一路上风香蝶舞,天空锦云连绵。
莺儿有模有样的给我们唱了好几首曲子,还在牛车上跳起了舞。
我道:“莺儿这才情若好好教养,便是与梅妃去比也是不逊色的。”
莺儿喜滋滋道:“姐姐是在夸莺儿吗?”
太子殿下笑道:“自然夸莺儿,便是真的黄莺也比不上咱们莺儿的歌声婉转。”
杜娘道:“这莺儿有了二位作伴,连我们俩都不粘了。”
我看着莺儿忽的想起容儿道:“我家中有一小妹,比莺儿还小了许多,正牙牙学语的时候。成日里也是爱粘着兄弟姊妹胜过父母叔伯的。”
莺儿道:“爹爹娘亲也粘,哥哥姐姐也粘~”
如是说说笑笑走了半日,终于见着了天津城门。
殿下许是担心,若被城中杀手看见我们与李生夫妇同行,会有人对他们不利,便执意先下了车。
莺儿抱住殿下的大腿,仰着头可怜兮兮的道:“哥哥能不能不要走啊,陪莺儿一起玩好不好?”
李生拉她回去,对我们道:“这孩子,也是太缺少玩伴了。”
莺儿个机灵鬼儿,扭股糖似的挣脱了李生的手,转身要我来抱。我抱起了她,她伸出圆润润的小手去抓我的簪子,我便取下一枚玉簪,问她道:“好看吗?”
她双手搅在一起使劲儿点了点头。
我把玉簪放到她的手里,她抓着好奇的把玩。
我对她道:“这玉簪就送给莺儿了,以后莺儿长大了,若有什么心愿,但可来京城陈璘府上找我。”
“这怎么使得!”李生忙到:“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啊!莺儿快还给大姐姐。”
“不要不要不要!”莺儿紧紧攥着簪子,跑到我身后躲着露出个小脑袋瓜儿冲李生吐了吐舌头。
我被她逗笑,对李生道:“无妨!一个小玩意儿而已。”
殿下抱拳退了一步,道:“大恩不言谢,二位,就此别过!”
我们目送了李生一家驾车离去,殿下突然开口道:“谢谢你。”
我微笑道:“殿下身上信物要紧,何况他是我们共同的恩人,我原是该出分力的。”
“走吧。”太子殿下遥望着城门,道:“不知城中如何凶险。”
我看了看他,道:“我相信外祖父。”
他侧目看我,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