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父亲的病才会越来越重。
他也信了,小小的身体搬来矮脚凳,踩上去,爬上灶头,打翻了母亲给父亲熬了一夜的药。
哐当一声。
药洒了,罐子碎了。
母亲匆忙跑进厨房,心急如焚的抱起他,将他烫红的小手摁进水缸里!
其实他并不觉得疼,但是母亲哭红了眼睛,后来父亲与母亲大吵一架,怪她没有看好孩子,母亲抱着年幼的他又哭了许久……
万吉翻开手掌,那道烫伤的疤痕已经不显眼了,然而这一刻,他希望这道疤永远也好不了,就像能铭记住什么一样。
眼前泛起水雾,万吉想起记忆里母亲模糊的面容,忍不住再度落泪。
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匆匆擦泪,继母端着茶水走进来,见万吉眼眶发红,不由得问:“这是怎么了?”
“无事,这几日有些劳累,方才打了哈欠。”万吉故作轻松道。
继母神色惘然,轻轻点头,“妖物为害乡里,你也确实有些时日没能安心休息了,今晚好好睡一觉吧。”
茶水端到桌上,淡绿的茶汤里飘着几片绿叶。
万吉不禁想起母亲失踪后,父亲担心母亲误入森林,要发动村里人一起去森林里找,继母拦住父亲,就在这个书房里,他躲在门后,从门缝里亲眼看见继母声泪俱下的抱住父亲,哭道:“姐夫,我不敢瞒你,姐姐发昏非要跟那货郎走,也不要阿吉了,你别再找她了!……”
父亲当时气急而病发,在床上昏睡了三天,醒来时,关于母亲的事已经在整个村子传遍——大家都说她爱慕虚荣,抛夫弃子。
父亲从此一蹶不振,再也不提去找母亲。
再后来,外祖父来看望病中的父亲,不知两人如何商量的,隔了数月,继母便嫁了过来……
村里人都说他有福气,继母是母亲的亲妹,知根知底,总不至于虐待他。父亲也教他,要把继母当做亲生母亲一样孝顺。
继母待他……确实很好……
很好……
万吉端起茶盏,手心处一片碎叶悄然落入杯中。
他把这杯茶递给继母,“娘,这几日你也辛苦了,喝杯茶歇歇吧。”
万夫人似乎有心事,心不在焉的接过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而后放下,“……我先出去了,你好好念书,虽说这些年因为打仗,科考停了几年,但总会有恢复的时候,切记学问不可懈怠。”
万吉顺从的应道:“我知道了,娘。”
万夫人觉得喉咙有些痒,蹙眉压了压喉部,转身离开了书房。
万吉听见,她在外面咳嗽了几声。
…………
晚间,万夫人咳嗽得越来越厉害,喉咙奇痒无比。
她点了烛火,张开嘴,对着镜子照了照,隐约看见喉部长了些白色的东西,像是疹子。
现在时间太晚,要找大夫也只能等明日了,万夫人倒了些热茶润嗓子,丝毫不能缓解,痒到极致时,竟是辗转反侧,痛苦不堪。
她的丈夫常年缠绵于病榻,家里有不少安神助眠的药,万夫人取了一些药物服用,慢慢的,终于睡着了。
睡着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豆蔻年华,正是怀春的年纪,结识了一位来乡下踏青郊游的富家少爷,她被对方的甜言蜜语蛊惑,一来二去就把清白交了出去,本以为对方回去后会派媒人来提亲,结果却是被戏耍一场,原来人家早已娶妻生子,连小妾都已经纳了好几房。
这年头女人失去了清白,就无法再嫁入高门大户,只能往低处嫁,父母将她送去姐姐家,说是让她散心,其实是叫姐姐好为她相看合适的亲事。
她怏怏的去了,然后见到了文质彬彬的姐夫,在满是泥腿子的乡野里,她的姐夫竟是位罕有的文人,且与先前那位富家少爷有些相似,举手投足间颇具风流,时常吟诗作画。
她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姐夫,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磨着他教自己写字画画,还时常分出些零嘴吃食给小阿吉,只为让阿吉在姐夫面前多说她几句好话。
这一切,姐姐全然不知。
姐姐一边操持家里,一边寻觅着合适的人选,村里来了位货郎,模样端正,勤劳能干,年纪轻轻已经攒下不少积蓄,正准备在镇上开一家合适的铺面,且这货郎能言善道,姐姐觉得定能哄妹妹开心。
可是妹妹知道后,心中立时忿恨!
当晚,姐妹俩大吵一架!
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嫁个才子郎君,却要把我许配给一个粗鄙的货郎?!
你这般着急把我嫁出去,莫不是害怕我抢走姐夫的欢心?!
你这般赞许货郎,莫不是你自己瞧上他了?!
你说啊!若不是瞧上他,怎么他一来村里兜售胭脂水粉,你就迫不及待的笑脸相迎?!你不敢承认吗?你喜欢那个货郎,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