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千寻一眯眼,将头歪靠在李随豫胸前,嘴角扯了个冷笑来,哼哼道:“好得很!若能再见着这位东临友人,无论如何我都要同他喝上一杯的。”
三人二马在官道上奔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处建在山间的别庄。
别庄不大,却深深嵌在了一片竹海中,四下不见人烟又漆黑一片,唯独这一处的围墙内亮着灯火,站在门前便能听到里边的歌台暖响同人声笑语。
李随豫抱了她下马,牵着她一路走进别庄,远远瞧了眼早已开席的酒宴和席上闹作一堆的公子哥们,转身拉了千寻进了客房。
一进房他便重重阖上门,手上用力将千寻扯到身前,抬手就去解她脖子底下系着的披风。
千寻也一早被湿透的衣服悟得难受,趁着他给她解披风的当口,自己也抬手去解腰间的结扣。宋南陵不说还好,说了反让千寻对这身玄色胡服起了些烦躁之心。她低下头悉悉索索地扯扣子,却觉着房中静得有些异常。身前那人此时似乎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不用抬头就能觉出那视线有多灼人。
她手上一顿,干笑两声道:“这衣服也不知是宋南陵从何处找来的,这么黑,甚是难看。”她还想说,正好湿了便一同换了,却不防突然被人整个抱了起来。
李随豫一脚踩过那件落在地上的披风,抱了千寻自房中另一处卷帘门走了出去,竟是来到了一处露天的温泉。
千寻转头瞧着那烟雾袅袅的泉水,嗅了嗅扑鼻的硫磺味儿,打算让李随豫放她下来。哪知李随豫忽然松了手,她立刻向下坠去,扑通一声扎进了热腾腾的泉水里,溅起了半人高的水花。
她在水里扑腾起来,呛了口水才让脑袋冒出水面。她狠狠抹了把脸,正要破口大骂李随豫,却见岸边早已没了人影,而他方才站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只托盘,放着件细致叠过的月白色缎面衫子。
李随豫就这么走了,她却想不通这人怎么忽然就变得阴晴不定。她心里虽又气又恼却无处发泄,抬手一拍水面,想着非要闹出番毁天灭地的大水来才好。
她自己在温泉里扑腾了一会儿,酣畅淋漓地出了一身汗,不仅浑身都暖和起来,连一直发着的低烧都不知不觉地退了。待换了衣衫走出汤泉,她仰头瞧了瞧飘雪的夜空,抬了手臂懒懒地伸了伸腰,觉得身上难得地轻松。
不远处的宴乐声越过长廊传来,伴着黄鹂般悠扬的歌声与欢腾的笑闹声。
千寻转头向着庭院里的融融灯火瞧了会儿,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神清气爽地循声走去。忽身后起了动静,一人蹑手蹑脚地向她靠来,虽放轻了脚步却依旧叫她听得清清楚楚。
那人手里捏了把熏香折扇正要往她肩上敲去,忽眼前白影一晃,手臂被人握着折向身后,关节发出“嘎啦”一声脆响。那人立刻放声惨叫,叫声凄厉刺耳。
庭院中的歌声忽然断了,院外的竹海中惊飞出几只夜枭来,竹枝上下晃动落下细碎的雪。
众人循着惨呼奔跑而来,却见垂了青色纱幔的长廊下,身穿紫棠色宽袍的裴东临正被一白衣女子反手扣住。
那女子转过头来,脑后别着的及腰青丝微微晃动,她歪头瞧了瞧廊下的众人,又转眼瞧了瞧手下的裴东临,道:“我认得你身上的伽南香,想必你便是那位芙蓉帐暖的裴东临吧。”说着,她手上稍稍使力,笑道,“相逢便是有缘了,不知裴公子可舍得请我喝杯水酒么?”
裴东临哀嚎着抬头去看千寻,跟着便再哼不出声了,他身上一抖,硬生生挤出个笑来,冲着廊下众人胡乱挥了挥还能动的那条手臂,道:“别看了别看了,都回去玩吧。咱小侯爷难得过个生辰,你们还不借机将他灌醉了?行了行了,都去。”
裴东临这般胡乱赶人,那群人便当真嬉皮笑脸地走了。很快,庭院里又起了歌声,众人呼着不知谁的名字将他拖到了台上去跳舞。裴东临转头向千寻讨好一笑,道:“原来是海棠仙子光临敝舍,当真蓬荜生辉。走,东临请你喝酒去,你家随豫我都不给喝的梅花青和二月白,这回就统统拿来给你当见面礼了。”
千寻却看着他问道:“今日是他生辰?”
裴东临苦了脸指了指脱了臼的手臂,示意她松开。千寻一笑,当真松了手,还十分好心地一掰一送,替他将关节接了回去。
明明是裴东临吃了哑巴亏,却不知为何他一路痴痴地笑,一边引着千寻往庭院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对,今日是他生辰,他没同你说么?没同你说还把你带来此处做什么?嗐,不管了,我难得能见到他动心一回,初初还以为是拿你在做戏,哪里晓得一封信就让他自己巴巴跑了回来。仙子你当真是居功至伟,回头等卓老头打他屁股,我定不忘带你去瞧瞧。走走走,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