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崔佑想了片刻,面色沉得厉害,道:“刘管家,你在侯府有二十多年了吧?既然陛下一早就怀疑高裕侯怀有异心,对侯夫人把持商会颇有异议,为何却迟迟没有收拾他们?难道这些年你便没有同陛下说一说侯府里的异状么?”
刘管家却笑道:“大人您说哪儿的话,小人这二十多年来可谓是尽忠职守,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陛下呀,心里如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我等为人臣的,自然不及陛下万分之一的聪慧。”
“别跟我打哈哈。”崔佑冷冷道。“若你拿捏了高裕侯的把柄,天下粮仓早就该回到陛下手中了,还能有孙昊什么事?莫不是你已叛变了,也投靠了哪位皇子吧?”
这下刘管家不敢笑了,呼道:“哦哟冤枉啊,大人,小人一心一意忠于陛下不敢有假。说来商会这事,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您瞧,您不就是这个人和么?陛下派了您来收拾高裕侯府,必然有他的道理。大人您只管放心,但凡是您吩咐的事,小人我必然鞍前马后不敢有违。”
刘管家说着,向崔佑欠了欠身子,退上了台阶向上登去。
崔佑看着他出去,心里烧起了一把火。刘管家方才那话说得像是恭维,但崔佑却听明白了。商会的动向牵动着朝廷的变化,天子之所以多年来不曾讨回商会,也是想要等着合适的时机。刘管家没有明说,但他崔佑在朝堂上资历尚浅,确实还没有这样的慧眼将大局一览无遗。可崔佑疑惑的是,为什么陛下偏偏要提拔他这样一个人来,搅和这盘即将掀起滔天巨浪的局?
……
夜幕降临,阴了一日的梁州城再次下起了小雨。雨丝细碎,洇湿了嘉澜江与整片星竹岭,城北的大片丘陵如同晦暗的水墨山水图一般。
崔佑满腹心事地出了密室,沿着来时的路走回泰和堂。
穿过某处长廊时,却忽见不远处石子路尽头的月门里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身后还跟着两名衙役,是澹台明身边的人。
其中一名衙役见到了崔佑,连忙跑来请安。崔佑看着另一名衙役带了那人沿着长廊走去,问道:“辛十三怎么还在这里?你们要带他去何处?”
衙役忙道:“崔大人,澹台大人刚吩咐了小人来同您说这事。辛会老昨日在商会同孙会老起了些争执,今日来找我们大人求见梁侯殿下,说是商会遇到了些麻烦,非得问一问梁侯殿下才行。”
崔佑听说与孙昊有关,问道:“到底何事闹得不可开交?”
衙役道:“小人也不懂,辛会老说了,商会之事连府衙也管不着,所以澹台大人才让我们带他过来。”
崔佑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让那衙役退下。他背手看着长廊下走远的辛十三,指尖却摩挲着袖中藏着的两把门钥匙,忽又转身向着荒院的方向走去。
……
衙役将辛十三一路带至书房,恰逢李随豫正站在窗前看着夜幕下的雨丝。
书房外倒没有禁卫军把手,衙役远远地向李随豫行过礼,便放了辛十三进去,自己则候在了院外。
辛十三走进书房,见李随豫仍旧站在窗前没有转身的意思。他想了想,还是上前一礼,道:“小侯爷,辛某今日前来有事相商。”
辛十三说罢,李随豫却半晌没有答话。他只好接着道:“小侯爷,辛某先前多有得罪,还望你莫要怪罪。今日前来,是为了件要紧事,请无论如何也要听辛某说一说。”
却听李随豫淡淡道:“不忙,辛会老来,必是要事。我已吩咐人去给你备茶了,等喝过茶再说也无妨。”
辛十三一愣,随即便有仆从端了托盘进来,将一块热水里绞干的巾帕递到辛十三面前。辛十三这才发现,自己来得匆忙,竟是被淋了一头雨,衣衫也有些湿了。他忙结果巾帕擦了把脸,向着李随豫道:“多谢小侯爷,淋些雨无妨的,还是说一说正事吧,说晚了就怕孙昊来搅局。”
“他此刻怕是分身乏术。”李随豫轻笑一声,又看了看窗外的雨,道:“今夜长着呢,辛会老不必着急把话说完,等人到了再说不迟。”
辛十三不知李随豫说的是谁,忙道:“不,小侯爷,我同你说的是矿山的事,此事不宜叫旁人听了去。我……”
李随豫转过身,笑着朝他摇了摇头,道:“辛会老,莫急,等茶水来了,先坐。”
辛十三心里焦急,却还是找了一处椅子坐下。
很快,周枫端着茶水来了。周枫将茶杯搁在了辛十三身旁的小几上,转身又给李随豫端茶。靠近的瞬间,周枫向他点了点头,轻声道:“进去了。”
李随豫了然一笑,却不做声。待周枫推出书房,他便在书桌后坐下,端了擦遥遥一敬辛十三,道:“辛会老,请用茶,此处泡的是缙川送来的上好碧螺春。碰巧今日我有些闲心,若你能说上一两件趣事来配茶,倒也是个打发时间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