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纪梨为我承受天雷,魂飞魄散,我欠她一条命。如果你不能替我还她,我绝不会回到你的身体里。”他是莲烬一魂一魄造出来的东西,倘若被收回,就要和莲烬共用一个身体。他的意念会在他的身体里逐渐被冲淡,被融合,被吞噬,直至消失。没有还清情债之前,他怎能从这世上消失?
莲烬说:“返魂术就要生效了,你要尽快去了结其他未结之事。”
望着那张几乎和自己一样的脸,白夜失笑。
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看来你是真的很着急啊。让我猜猜,为了什么。”白夜故意拖长音调,笑嘻嘻地,“拥有完整的魂魄,你会变得更强。听说,魔界在和东君抢七大圣器,如果你不愿神尊临世,毁了一件便是,可你偏偏想开天门,见神尊……”
“那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白夜猜不透他缘何要去面对老仇人,随口道:“总不会是为了那朵小桃花。。”
然而,冰冷高傲的面孔上,找不到一丝破绽。
真是一个无情的帝王。
回到魔界。
莲烬说:“魔族缺人,还是缺别的什么?守着妖魔道有什么用?你们不会去人间找吗?人间没有,就去仙门。再没有,你们也没有必要活着了。”
魔君魔将们不敢做声。
想想也是无奈。
找人不比打仗,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影姬私下问千雪:“为什么不把梨花姬的画像张贴出去?遮遮掩掩地找,什么时候是个头。何况她是故意躲着。”
影姬说:“画像一旦张贴出去,她就藏不住了。”
千雪说:“你总是忘了我们仇家太多。我们不能置她于险境。”
影姬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昨天晚上,帝尊去了合欢宴。”
千雪讶然:“怎么会?”
影姬说:“他真的挑了一个女人侍寝。”
发情期的魔族,是合欢宴的常客。
那是他们挑选情人的地方,场面yin乱。莲烬一连去了七日,每一日的女人都不尽相同,甚至一次带走两个。
“帝尊不愧是帝尊,亏他能吃得消。”
“阿银,你在帝尊的寝殿里呆了一晚上了,说说看,感觉如何?”
“你可是纯血魔族,如果怀了他的孩子,就没有梨花姬什么事了。”
意外被选中的魔女隐忍不语,另一个侍过寝的女人和她目光一撞,心照不宣地别过脸去。果然,她们连床都没能上得去,谈何怀孕。
莲烬很快便对合欢宴失了兴致。
深渊大殿里住进了一个身份神秘的女子。
柔亮的乌发,青白色的皮肤,透如水晶的灵动眼眸。
千雪第一眼见到她,就叫:“纪梨!”
她皱了皱眉头,说:“我现在的名字叫离。”
离枕在莲烬膝上,乖巧得像一只小鸟。
莲烬很满意这只面容精致的玩具鸟,走到哪里都带着。
影姬和千雪说:“我总觉得她不是离。”
这只小鸟过于纤细,眼里藏着淡淡的光晕,只有看到莲烬时,才会亮起。
真正的妖女离,不是她这样。
她让人想起跳了沧溟水的那一位。
梨花姬至今杳无音讯。
也许,他已经对她绝望了。
离说:“她们看我的眼光好奇怪。”
莲烬微笑:“复活你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差错,你还没有恢复前两世的记忆。”
他说:“你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会慢慢想起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停留在她的心口。
风是凉的,眼是热的。
离靠着摇椅不说话。
这是怎样一颗七窍玲珑心啊。
每当我要想起什么,就忍不住流泪。
我不想要那些悲伤的回忆,我希望你快乐,我的陛下。
聪明的离,也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那位素未谋面的梨花姬,莲烬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却是他心里最惦念的人。
“最惦念的人?”千雪讽刺地笑。
她说:“算了吧。也只是一个合他心意的玩物而已,不比谁高级。”
为了让离放心,又说:“帝尊对女人的耐心有限。梨花躲着不肯出现,我也没办法。起先他还会亲自去寻,自从你醒了,他就再没问过她的踪迹。想必是死心了。”
离摇头说:“你千万别这么想。”
她们说的话,莲烬全听到了。
他站在阴影中,没有辩驳。
森冷的目光透过空旷的殿宇,仿佛看见一双炽热的眼,正穿透云层注视着他。和那双眼睛遥遥相望,他的神色不由得柔和起来。
眉头舒展,唇角上扬。
竟是笑出了声。
所有人都觉得他在小梨花面前逢场作戏,他甚至也这么认为。
可是,相守沧澜山的岁月,都是真实存在的。
那些快乐是真的快乐,感动是真的感动,一如看着她跳了沧溟水,他不假思索地跟着跳了下去,那一刹那的疯狂,只有自己知道。
弱水浸湿身体,麻痹了神经。
他在滔天巨浪中喊着她的名字。
她消失了两年,他的失望和气闷,一天比一天清晰。
这些都不是戏。
她解开了他的诅咒,却把他推向了更深的悬崖。
如果这就是他们的命,他一定要拉着她,一起下坠。越绝望,越纠缠。
初春的黑夜里,十一重天罕见地落下两个惊雷。窗外飘进的雨粗暴地打在莲烬脸上,他若有所感地睁开眼。
茫然地对着雨幕,听狂风掠过的声音。
忽然,心脏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莲烬坐起身来,瞳孔里露出兴奋的光芒。
“画、骨、玉。”
感觉到了,他残留在画骨玉上的意念。那是一道护身符,遇到足以威胁生命的杀意,就会释放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她还活着,带着她的画骨玉,他就知道是这样。
莲烬元神出窍,顺着意念追过去,不消片刻,心中有了答案。
天机崖密宗。
呵,小梨花。你可真有本事。
你以为你能躲一辈子吗?
早在沧澜山时,我就托梦让你逃。那时候你不走,就永远也走不掉了。
迎着冰冷的雨滴,他缓缓地眯起狭长的凤眼,无声无息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