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亲生父亲,他,想见见你。”
“是文亦琛叫你来的吗?”润生坐在一边,讽刺地笑了笑,“他们之间的联系倒还挺密切的。”
欧阳倩看着她叹了口气,轻声开口:“你爸爸他得了很重的病,医生说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他一直想见见你,这次又找到文亦琛那里去了,他知道你不愿意见他,于是才来找的我,润生,我们都尊重你的决定,来找你,也只是希望你将来的时候不要有遗憾。”
润生闭了闭眼,没有作声,欧阳倩看着她,也没有再说话打搅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她的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润生才站了起来,缓缓开口:“走吧。”
出了酒店的时候,门口早就有一辆车等在了那里,润生默默地拉开后座的门和欧阳倩坐了进去,然后朝医院的方向去了,由于刚好遇到高峰期堵车,到了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大厅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什么人影了。
她们直接坐电梯到了十楼,来到了加护病房门口,润生停住了脚步,只是隔着玻璃往里面看去,看到里面人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清癯、消瘦的老人,一定和自己有着密切的关系。她忽然想起乐乐叫文亦琛“爸爸”,毫无理由的,血缘就是有这样神奇的力量。
同样的,她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没有原因。
而他正安静的躺着,面容祥和,浑身上下也整理得干干净净。
“文亦琛一直会来看他……”欧阳倩站在一边低低的说,“他瞒着所有人这件事,也是不希望你的生活被打乱,上一代人的恩怨,苦果不该都由你来承担。”
润生没有作声,心境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却始终没有办法迈开脚走进去,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润生,”欧阳倩见她这个样子,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姨知道没有什么资格来劝你些什么,但是你被绑在上一辈人的恩怨中太久的时间了,久到你都已经忘记了原来的你的是什么样子的了,从你执意要去美国开始,你就一直强迫着自己成为你规划中的那个人,你一直都觉得应该朝着你既定的目标朝前走,却一次次地错过你身边原本触手可及的幸福,今天我答应文亦琛带你过来,也是想你看到这一切后,可以放手,可以摆脱之前所有的枷锁,好好地过你今后的生活。”
润生只觉得一阵恍惚,摆脱吗?她苦笑着摇摇头,这么多年了,要是能这么轻易摆脱,她又何必过得这样的挣扎和纠结,她也明白自己和文亦琛之间,不只是一个人的问题,可是事到如今,她确实没有力气再去开始,再去重头来过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走到一边,手中拿着电话,却怎么也拨不出那个号码。
她知道他为自己做了很多,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突然发生的这么多事情,她还没有办法消化,也没有办法去理解和接受。
正在这时,似乎是心有灵犀的一瞬,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医院长廊中极为突兀。
润生接起来,有些疲倦的倚着墙壁,低低“喂”了一声。
“见到伯父了吗?”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她“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对方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要勉强自己。假如……你不喜欢,就把今晚发生的事忘了吧。”
她终于轻轻笑了起来:“你如果想让我忘,又何必要让我来呢?”
“我只是不想你将来后悔。”他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声音渐渐变得苦涩,“我以前做的那些……”
“够了!”她有些无力的制止他说下去,“文亦琛,不是现在,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我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但是我已经累了,没有力气再和你重新开始了。”
电话那端静默了下来。
润生转过身,看着窗外墨兰的夜色,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我们都就此放过彼此吧,各自好好地生活,也许某一天,时间终会带走所有的一切不快乐的回忆,也许那个时候,才是我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如果有那一天的话。”
良久,电话那端才响起他涩然的声音:“我尊重你的决定。”
这一晚,回到酒店后,润生睡得极沉,白茫茫的一片世界中,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午后的时光,在学校的操场上,前边的身影修长,回头喊她:“润生,快点,快过来。”
那是他们在一起后,她经常去学校操场看他踢球时的场景吧?洁白无瑕的,青春年少的,她一直以为自己遗忘了,却又在此刻重现。
明明是喜悦的,懵懂的爱恋,却又仿佛经历了重生,让她生出悲怆的意味,突然,眼角有泪滴滴地落在枕头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