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将车停在了一间别墅的院外,妲己才张张嘴,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下车。”他二话不说,拉开车门把她抱下来,从后备箱里搬出轮椅,让她坐在上面。
不同于周围几座灯火通明的别墅,整条街上似乎只有这一间,黑漆漆的可怕。
白檀把她推到门前,妲己很轻易就瞧见院子外的铁门上落了一把锁。
“钥匙。”他道。
妲己沉默,将钥匙递给他。
白檀打开锁,将锁链随手扔在地上,推着她沿着别墅花园的小径找别墅的大门。
走了两步却走到岔路口,他还没问,轮椅上的女人便低低道:“走右边。”
“嗯。”
“这间别墅应该在萧锦帆手里。”妲己出神地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象道,“你为什么会有它的钥匙?”
“我付了钱,他是个商人。”白檀轻描淡写。
妲己垂着头,心里却很清楚,来龙去脉恐怕远远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
这间别墅和庄园,是苏家老宅,一个多月前苏家易主,爸爸禁不住破产的压力就直接把别墅当了出去。
以妲己对萧锦帆的了解,他大约是不会轻易把这座别墅转手卖掉的,更遑论是卖给白檀。
轮椅在花园的喷泉处停下,男人绕到她面前,微微屈膝于她平视,“这个礼物和戒指比起来,你更喜欢哪个?”
他俊朗的线条在夜风中更显深邃,那一双眸像极了她小时候见过的满天繁星,妲己心底动容,轻声道:“我更喜欢你。”
她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才将苏家老宅收回来,但是这份礼物,在她心底的分量,确实够了。
妲己的回答似乎取悦了眼前的男人,他只是怔愣一瞬,喉骨间便溢出深深的笑,“还气不气我用戒指盒装钥匙?”
妲己别扭地别开脸蛋,却连眼角都泛起了清淡的粉红色,“我这人很大度的,就原谅你好了。”
白檀渐渐才发现,这个女人的小傲慢实在是有趣,明明自己就很想要,还要你求着给她,她才肯高高在上假惺惺地点个头表扬你一下。
可是他对她这样拿腔拿调的小模样,竟然不觉得讨厌。
他双手撑着她的轮椅扶手,脸几乎要压在她的脸上,眼里一斛月光,英俊得动人心魄。
“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喷泉的灯霎时间亮了起来,将昏暗的庭院照亮。
妲己倒吸了一口气,险些忍不住低叫出声,她怔怔望着四周的一切。
美轮美奂,就像她从小到大无数次见过的梦境。
她安静了片刻,问:“戒指呢?”
白檀一愣。
她伸出手去,傲娇道:“你要我堂堂白太太以后出来进去的带把钥匙在手上吗?”
男人还真的考虑了片刻,“戒指还没做好,你若是不答应的话,我就告诉他们不必做了。”
妲己用没受伤的脚踹了下他的西裤,“你这人真讨厌。”
男人攥住她不盈一握的脚腕,低笑,“有没有人说过白太太你有暴力倾向?”
妲己瞪着他,“没有。”
她长这么大连脾气都没发过,更别说动手。
“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他磁性的嗓音有条不紊地把话题拉回来,陈述的姿态像极了谈判桌上那运筹帷幄的样子,“不答应的话,你就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居然还威胁她,妲己气结,“答应”二字怎么都说不出口,红着脸道:“证都领了,矫情!”
“嗯。”男人面不改色,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我矫情。”
也不知道矫情的是谁。
眼看着她又要炸了,白檀赶紧把她从轮椅上抱起来,俯首亲了亲她的眉心,安抚炸毛的小狐狸。
“进去看看,嗯?”他道,“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带回絮风庭的东西。”
出嫁出嫁,意味着这里是她的家,但她以后还是要和他生活在一起的。
她把头埋进男人胸口,闷闷道:“二楼最里面的两个房间是我的卧室和书房,去那边。”
“知道了,白太太。”他抱着她,步履稳健地上了楼梯。
短短一个月没回来,眼前的一切却都仿佛遥远得让她不认识了。
妲己找了个她平时旅游用的拉杆箱,开始整理自己想要带走的书和画册。
男人就在一旁靠在书柜上望着她白希细腻的手指在书架上游移的样子,指甲轻轻拨弄着书的封皮,发出细小的声响。
他却觉得那只手指仿佛油走在他身上,让他的眸光忍不住跟着幽暗下去。
就在他喉结滚动,呼吸粗沉时,“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书架上坠落。
妲己低头,看到不小心被她碰掉地上的速写本,大惊失色。
她连忙去捡,却有一只手先她一步将它拾了起来。
妲己心慌意乱,立刻抬手去抢,白檀眸光一凝,翻开了其中一页,眉头一蹙,再翻下一页、下下页,每一页都是差不多的内容。
整整一本,画的全部都是一个人的眼眉。
没有头发,没有脸廓,没有身体其他部位,只有一对修长俊挺眉毛,和深如古泽的眼睛。
越往前的越显得英气勃发,越往后的越显得成熟稳重。
竟好像用这小小的一册速写本,记载了谁十几年的成长。
妲己咬唇,“就只是我学速写的作业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男人嘴角漾开凉薄而闲适的笑,“没什么好看的,你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