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 垂死

谦益在顾杲的帮助下，靠坐在罗汉榻上，面色苍白，嘴角和鬓白的胡须还残留了一丝血迹，见到黄宗羲后，只是拱了拱手，实在是没什么气力寒暄了。

    “到底出了何事了？”待众人落座后，黄宗羲趁着仆人们忙着替主人擦拭血迹、递茶送水的当儿，满腹狐疑地转过身来，望着侯方域问。

    侯方域将黄宗羲扯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说：“适才翰林编修姜居之来，说马士英已经背毁与史公的成约，内结操江提督诚意伯刘孔昭、外结江北四镇刘、高、黄诸部，意欲以武力拥立福藩。

    留都群臣为势所挟，已于昨日在内守备府定议以福藩告庙，并已开始筹备前往江北接驾了。牧老骤闻此事，急怒攻心，所以……”

    “什么？”黄宗羲闻言大吃一惊。下意识的一把揪住侯方域的衣袖，急问道：“放弃桂藩，改立福藩？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啊！”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黄宗羲转过身去，发现顾杲那张苦涩的脸，正看着他。

    “是姜居之亲口告诉牧老的。”

    顾杲神情沮丧地说：“昨日内守备府的集议，由司礼韩太监出头主持，魏国公徐宏基、诚意伯刘孔昭等南都勋臣彼此应和，一到就开读马士英及卢九德的公启，然后不待群臣公议，就即时宣布以福藩告庙，显然蓄谋已久！

    吕公、高公诸老坚决不应，并与勋臣相争于堂上，刘诚意带京营围了内守备府，并抽刀在手，大放厥词：福王按序当立，有异议者死！

    群臣慑于勋臣和江北诸镇兵威，恐祸不安，俱不敢言。当时正值史公公干在外，吕、高诸公孤掌难鸣，最后不得已而从之。东林诸君事后得知捶胸顿足，极为愤慨，纷纷入吕、高二府力陈福藩之不可立，请求收回成命！”

    黄宗羲闻言不禁呆住了，局势竟然发生这样的突变，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事实上，在此之前他颇为乐观，还曾给杭州的老师儒学泰斗刘宗周写信，说桂藩继位之后，届时众正盈朝，君子执掌国政，驱逐流寇，光复神京，大明必将中兴可期。

    谁知马士英那小人竞出尔反尔，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不知史公到时候会不会屈就？他毕竟不是社中死党……”黄宗羲颤声自问，此时此刻，他心中已没有了一丝底气。

    “事到如今，咱们该怎么办？”黄宗羲咬着牙问。由于激愤，他那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众人闻言默不作声，尽皆无语。东林老前辈钱谦益已经气倒了，说话都难，更被说提什么建议了，至于顾杲，也正是感到束手无策，才找到钱谦益这儿来的。而侯方域，文采有余，机变不足，此时突闻噩耗，早已失了分寸，一时间根本拿不出什么主意来。

    问题遭到冷场，黄宗羲并没有气馁，良久之后，还是他主动打破了沉默。

    “此事史公可得到消息？”

    “应该知晓了，听史府门客说，昨晚史公便连夜从浦口赶回了留都。”侯方域的消息比较灵通，下意识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