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顾笙还在等他,林宴正准备给顾笙回个电话,他的手机就因为没电而关机了。
林宴怔怔的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一股难言的无力感向他涌来,他失去了力气一般的让自己瘫软在副驾驶上。
十四年了,从他母亲死去到现在,应该是第十五年了,他以为他长大挣到钱之后会狠狠的报复林鞅,或者会和林鞅老死不相往来,千百种结果,他从未想到过这一种。
好像一切爱恨在死亡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不管爱也好,恨也好,一切都会随着死亡而消散掉。
林宴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努力的活着,活出个人样,拼命的工作,简直像是个笑话,其实他过得好不好,林鞅根本不关心,只有他自己才一直将十几年前的事情牢记于心,一刻不敢忘记,那甚至成了他夜里的噩梦,成了将他困住的囚笼,他不敢去爱别人,也不敢接受别人的爱意,他害怕,害怕自己像是林鞅那么薄情,又害怕自己像是他母亲那样惨烈收场。
他活得战战兢兢,踽踽独行,而林鞅却在A市享受着天伦之乐,这个渣滓没有受到半点惩罚,反而过得非常惬意,临到头了,还要来折磨他一把。
林宴忽然觉得呼吸困难,胸口仿佛有千斤重的石块将他压住,他按下车窗,任由冰冷的风刮得他的脸生疼,这才让他得以喘息。
很快他们就到了林鞅所在的医院,林宴下了车以后已经是半夜了,夜晚的风吹在他的身上,让他浑身一阵颤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别的。
周学锋将后座的外套拿过来给林宴披上,林宴却没有接受,“顾笙不喜欢我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周学锋闻言,心头一揪,凭什么顾笙这个后来者能够得到林宴的全心全意他却连林宴的正眼都得不到。
“还是穿上吧,别感冒了,顾笙也不会为了这种事和你计较。”
林宴却十分固执的拒绝了周学锋,周学锋有些烦躁的拉住林宴,“你干嘛为了一个远在S市的人,这样虐待自己,还是说你觉得你穿了一下我的外套就是对不起顾笙了?他也不会保守到这个地步吧?”
林宴安静的看着周学锋,没有说一句,周学锋却在他的眼神下败下阵来,最后赌气的将外套穿在自己身上,领着林宴去了林鞅所在的重症监护室。
“宴宴!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不会不来的……你爸爸他……”
林鞅的现任妻子说着说着眼泪就不断的往下掉。
林宴也难得看她惺惺作态,直接走到玻璃窗户便,看了一眼里面,林鞅戴着氧气罩,的确是很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走到女人面前问了一句,“主治医生在哪儿?”
女人哭哭啼啼的说不出话来,林宴不耐烦的咂了咂舌,“再不说我就走了。”
女人这次哽咽着带他去见了主治医生,林宴直截了当的表明了来意,医生告诉他,林鞅伤到了要害,劝他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林家乐还是个高中生,现在正在病房里躺着,林宴的现任妻子又是个不抗事的,林鞅要是真的走了,他的公司和心血估计就要付诸东流了,这才是这个女人让他来的主要目的,只要林鞅的公司还在,她就有利益所图,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公司迟早会是她儿子的,但是如果林鞅的公司被人趁机瓜分了,那么她什么都捞不到,更别说她儿子的份儿了。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林宴最开始连看都不想来看一眼林鞅,更别说是管林鞅公司的事情了,在他看来,这公司倒闭了他才是最开心为之鼓掌的那个。
林宴不知道从哪个值班小护士哪里骗到了一个充电宝,赶紧给自己的手机充了点电,能够开机之后,他给顾笙发了一条语音,他其实是想发文字的,但是他害怕顾笙多想,还是语言保平安比较好。
他原本想和顾笙解释几句的,但是林鞅的病情却突然之间恶化了,他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和充电宝丢在了椅子上,还是周学锋给他拿着的。
周学锋看着林宴的背影,他是那样坚强,那样耀眼,那样让人舍不得放开,就算是卑劣的手段又如何,只要能够得到林宴,他在所不惜。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我以为你那么有自信,一定能够说服林宴,看来我错了。”
莫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他似乎很疲惫,但是他的衣着依旧是一丝不苟,眼神清明,宛如一把绝世名剑。
“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了。”
顾笙深深地给莫老鞠了一躬,不是他没有成功说服林宴,而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和林宴说。
莫老看着他弯下去的背脊,眼里露出赏识的神色。
他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年轻人,说:“顾笙,这个机会给你,你愿不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