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所思,甚至根本看不见边界,释放着远比任何世界都要明亮,都要光明光辉的至高上界而旋转。
多么讽刺,原本被诸界环绕,宛如骄阳的太始天,此刻也成为了一颗更加璀璨夺目大星的陪衬,在那世界前,整个太始道门的疆域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强大与微渺,永远是相对的。
圣尊亦为此动容,这位俯瞰万界兴衰的至圣终于起身,祂放下浮尘,负手站立于虚海,遥遥眺望那大界光影,眸光微动,仿佛是在赞叹称颂,又仿佛是在戒备思索。
而因圣尊起意,太始道门倾门而出。
何霄照,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最为渺小的一员。
他位于太始道门的混天万道阵中,而本应该无限辽阔的虚海亦被其他诸多文明的舰队大阵,神光洞天占据。
诸多文明,或强或弱,或是无情霸道,或是慈悲多柔,全部都聚集于此处。
这些在多元宇宙中也能被说出名号的强大文明,在各自世界群落里也算是有赫赫威名的强者,屹立于那无垠大界的前方,释放着令众星沉浮,万象战栗的可怖波动。在祂们的面前,平静的星海也要泛起波涛,诸多世界也要颤抖,恐怖的威压足以压塌万古,令大道也为之磨灭。
【圣尊先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今日不继续炼丹吗?】
有浩荡的声音传来,自天意神庭处传来,天意大帝自建木余荫下而起,这位苍天神木成道的诸神之主抬起手,拨弄树枝,登时无尽叶海喧哗声响起,宛如一首悠扬的长歌。
不过,相比起这长歌往日中蕴含的庄严神威,今日鸣响的道音中少了些许威严,多了几分好奇。
圣尊正眯眼凝望前方大界,闻声侧过眼眸。
既然对方尊其为先师,那祂也微微抬掌:【如陛下所见,有无上道尊挑动虚海万界异动,如今冰凝已融,诸大界合并为群,岂容我继续炼丹铸道,享个诸天逍遥?】
【确实】神帝颔首,祂也转头,看向眼前大界:【近十万载岁月,万界虚海生变已不下百回,灵潮翻涌枯涸,宇宙沉浮兴衰,胜过之前万倍,今日更甚】
【天意自古高难问,我自命天意,实在是自视过高。过于自命不凡,如今看来,万界虚海中的奥秘实在是几无穷尽,难以尽数】
【然也】
圣尊垂眸轻笑,道人负手而立,微微摇头:【我欲无为,却需有为,奈何】
——有为。
强者的有为,强者的施行。
此时此刻,大阵之中,何霄照能感应到,太始无极圣尊注视着所有人,连带自己也是如此,不仅仅如此,他知晓承清天历史,对太始道门心生怀疑,并对这一切的现状感到的不甘也是如此,都被圣尊知晓。
但是圣尊无为。
祂不在乎这些小事。
太始道门一百零八峰想要征服,就去征服,想要毁灭,就去毁灭,想要创造,就去创造,大道三千,何事不是道?行道之途亿亿万万,岂是一尊神圣能道尽的?
圣尊谦卑,祂因强大而知晓自己的无知,故而任由万物众生自行己道。
天地不仁,圣尊亦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圣尊公平地对待万界众生,祂将自己道传下,即便是承清天的后人也可以自支流回溯,习得原初神通传承。
祂没有对一百零八峰偏颇,也没有善待三千下界,祂不对谁坏,也不对谁好,被太始天吞入的世界只是成了太始天的一部分,里面的众生也没遇到什么灾劫。
甚至可能过的更好。
太始道门变成现在这样子,是太始道门中众人自己的私心作祟,祂们想要当人上人,想要支配下界,想要称尊做祖。
——由他吧。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那也是自己的业果。
【这个世界怎会是这样?】
【只是因为它就应该是这样】
几句交谈,圣尊与神帝便已联手,而多元宇宙虚空中,其他的文明,其他的强者也都大多联手,祂们好奇地凝视着前方这无尽的大宇宙,思索其中究竟有什么奥秘,令祂可以成为万界中央,隐约成为整个多元宇宙的核心。
在观察后,祂们终将动手起步,前往其中,而大军将随之而动,征伐一切敌寇。
毁灭,亦或是绝望,收服,亦或是并入,还是其他将会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应当之事。
此界虽大,却似乎并无道尊圣神护持,实乃绝佳道场,诸天神圣自然要各凭本事,看看谁能从其之上,占到最多的界域。
“怎么回事?”
但是突然,所有尊主,所有强者,所有文明,都听见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带着疑惑,带着步履匆匆的困扰,以及一丝不爽的怒意:“这些世界是怎么回事?谁缔造的秩序?偷懒吗!”
“人都开始吃人,这都不管一下,真令人恶心!”
有大河奔流的声音响起,又似一场燎原大火自远方燃至近处的喧哗。
所有强者都回首,祂们或是惊愕,或是沉稳,或是皱眉,或是好奇地看向遥远虚空彼端。
然后,祂们便都看见了,有无数条浩浩荡荡燃烧着青紫色光焰的涛涛长河,正自多元宇宙虚空各地汇聚而来,化作一道汹涌澎湃的奔流,似如蜿蜒的龙蛇,亦是振翅的神鸟。
其明,耀寰宇。其光,照诸天。
炎河奔涌,洞彻九幽之虚,通贯墟冥之黯,几近无垠的神光如刀,劈开万古阴晦,斩出一道贯穿多元宇宙虚空,直通家乡的漫漫长路。
随刀光而行,无尽的昼明,正如同大日随意泼洒的光,撒遍诸天万界。
何霄照也沐浴到了这一丝光辉——而感应到了他心中的困惑与苦恼,顿有大道意蕴而生,告诉他一个不是问题的答案。
【这个世界为何会是这样?】
【‘我’不允许!】
并不是我,而是‘我’。
千千万万,无穷无尽的‘我’。
众生皆是‘我’,面对理所当然的压迫,总会有‘我’愤怒,有‘我’疑惑,有‘我’意欲抗争,有‘我’不允许这一切。
‘我若觉得不对,那就去动手改变,让万事万物变得更好’
‘这就是改变的力量,这就是我给给予所有‘我’的基石’
‘所有人都可以是烛昼,所有人都可以,也应当是‘我’’
何霄照动容。
不仅仅是他,万界大阵中,有太多太多的生灵动容,发出了喧哗。
【道友!】
登时,察觉到了这些光中蕴含的无尽大道神韵,诸圣皆惊怒,亦或是惊愕讶然:【你这是何意?!】
【你要掀起动荡,祸乱诸界苍生吗!】
“祸乱?谁才是祸乱?如没有人祸乱,这些世界怎会是这样?”
而光明中,有宏大的声音响起,带着沉稳却深切的愤怒:“因为无人去改变,所以才会这样!”
“从来没有什么理所当然,从来没有什么从来如此!”
自万界大道处,那一个又一个被烛昼合道之界中,皆有光明传来,它们自多元宇宙虚空中的各地汇聚,最终凝结为一轮浩荡的光明,而在这光明中,有一个人形正在凝结,其手持长刀,背负弓枪,意欲斩裂过往所有厄疾,洞穿一切心中顽见,射落所有高高在上与不屑一顾。
青年迈步,自光中走出,目若烈火。
长刀所向,横断万古岁月;神意所至,磋磨日月乾坤。
巍峨的大道之相立于宇宙之前,与万神众尊相对。
他伸手,指向诸天万界所有神圣,无论是谁,都能清晰地感应到,这仿佛就要戳到自己头上的手指,指的就是自己。
这手指的主人横眉冷对,无有相异。
只是一视同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