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道:“按大婚来备礼吧。”
“这……老公爷那边会不会脸面挂不住?”
福全说的是老安国公,太子却知道他指的是谁,冷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奴才明白了。”
福全退出门外,太子拿起了桌上的白瓷瓶,拿开瓶塞,一股醉人的桃花香扑鼻而来。
香,很香,像她身上的味道,光是闻一闻足以令人微醺。
太子瞥了一眼的酒杯,皱了皱眉,喝酒当然是直接用瓶子更爽利。刚刚想一饮而尽,忽然想起这女人只给他送了这么一小瓶过来,今儿要是就这么一口喝完了,不知道下一次送酒是什么时候。正在这时候,福全又推门走了进来,太子一口酒尚未饮尽,顿时呛了一口,喷了不少出来。
福全忍着笑,赶忙跑到太子跟前,拿帕子给他擦嘴。
太子的脸色极为难看,“进来做什么?”
“爷,是王大人来了,说有紧急情况要报,所以……”
“叫他进来吧。”太子放下白瓷瓶,重新将塞子放回去,很快,福全就领着一个穿着五品官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来人相貌一般,身形清瘦,只是五官颇为刚硬,看着有些文人风骨。
“臣王宜康拜见太子殿下。”
这王宜康不是别人,正是谢元初的妻子王宜兰的兄长。王家是诗书世家,王宜康十五岁就中了秀才,二十六岁被点选为庶吉士,做了两年翰林后派到户部,之后始终没有得到晋升。
内阁给太子点的原是户部另一个文官,可惜那人临行前摔了腿,便临时改派了王宜康。
太子素闻王宜康的书呆之名,这一回一路往梁州而来见王宜康的行事做派,倒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呆则呆也,说的是为人处事。王宜康博览群书,对蝗灾有很清楚的了解,来到梁州之后,很快根据当地的情况制定出了一套灭蝗之法,很快控制住了灾情。
当下太子便道:“免礼,有事说事,不必客套。”
……
五月初五,宜婚嫁,动土。
天还未亮的时候,喜娘就到了威远侯府。梁慕尘坐在镜子前,任由丫鬟为自己描眉化妆。
威远侯夫人站在旁边看着,时而微笑,时而垂泪。
女儿出嫁,自是大喜,但想到这桩婚事的缘由,想到女儿的侧妃之位,威远侯夫人心里当然是心酸的。
只是这些心酸,她不能表露到女儿面前。
当初圣旨刚下的时候,梁慕尘日日以泪洗面,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后来不知怎么地,女儿忽然想通了,认真吃饭认真服药,甚至还关心起了嫁妆。
侯夫人心里明白,女儿这是懂事了,然则这种懂事终究让人心疼。
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永远明媚如春,永远单纯似水?
梁慕尘自小就随威远侯和自己生活在边关,日子虽清苦些,吃穿用度比不上京城,但女儿一直在他们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宝贝。本以为回京会过得更好,谁知道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早知如此,当初不如留在边关,让威远侯在军中择一个踏实稳重的后生,让女儿安安稳稳过一生。
“娘。”梁慕尘从镜子里看到了侯夫人的泪眼,旋即转过身,冲着侯夫人嫣然一笑。
侯夫人被她这么一喊,回过神,忙扭头拭泪:“怎么了,是不是头冠太沉了?”
梁慕尘摇了摇头,撒娇道:“我有点饿,娘喂我吃些东西吧。”
“你呀!这会儿还惦记着吃!”吃食是早就备好了的,都是精巧的点心,陪嫁丫鬟带着,一路上都能悄悄给梁慕尘吃一些补充体力。
梁慕尘既要吃,侯夫人立马就让人端了上来,有蜜饯果脯,还有奶糕豆糕。
用过一些后,外头下人进来通报,说昭阳公主、安阳公主并溶溶给梁慕尘添的妆到了。
既是宫里来人,侯夫人自然要出去迎接,等到应酬完了,这边梁慕尘也拾掇完毕。
很快便是吉时,侯夫人吩咐下人们出去。
“东宫和两位公主都送了重礼,都是比照着正妃的份例来的。”侯夫人说完,拍了拍梁慕尘的手,“这也是皇上和娘娘体恤你的委屈,才给你这份体面。可你进了庆王府,毕竟是侧妃,凡事不要同王妃争,王妃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若面子上不好看,皇后娘娘不会站在你这边。”
“娘放心,我知道的。等我进了庆王府,我不会跟王妃作对,只尽我的本分,伺候好王爷。”
侯夫人看着梁慕尘,眼眸中又有了眼泪。
从小呵护着长大的女儿,在一夕之间忽然长大了,反过来还在安慰她。
“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往后在王府,说话做事都要谨慎些,不要冲动。昨儿个娘教你的那些,你记住了?”
想到娘拿给自己看的那些羞人的画册,梁慕尘俏脸一红,羞涩地低下头,“记住了。”
“庆王已经娶妻了,你自由他引导着便好,不必太紧张。若是疼了,只管同他说,他若是有心,便会怜你。”
梁慕尘点了点头,正欲再跟侯夫人说几句,外头的礼部官员便催促了起来。
“侯夫人,吉时已到,快请侧妃娘娘出来吧。”
威远侯驻守边关,女儿成婚也无暇回京,梁慕尘拜别母亲,登上了庆王府的翟车。她今日出嫁所用的婚仪、司乘皆按正妃的规格准备,但到底是侧妃,庆王并未来侯府迎亲。
梁慕尘登上翟车,回望了一眼威远侯府,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泪。
她会好好的,为母亲,为父亲,也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