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沈曦座位在第五排,出门还是稍有点晚。他一双长腿来回倒腾,屡屡超车。
在楼梯口,他听到一个女生在跟另外一个女生讲话:“昨晚电视里面那个帅哥考生就在我们考场。今天发下卷子,我一瞅,整个人晕菜,第一道题就不会做!千钧一发,危在旦夕,火烧眉毛,我果断放弃思考,选择抄他!我从远处死死盯着,见他右手一动,明白只有一划,是C!你知道,C是一划,D是两划,A是三划……B也两划,但是光看手势其实比较像A,不好分辨。哎,就不知道他是学霸还是学渣,这份信任……”
沈曦超车,脚下一顿,回头插-话,并且充分表达了自己的赞赏:“感谢信任。恭喜,你会因为你的信任得到6分的高考加分。”
两个女生:“……”
沈曦走出68中校门,发现许多考生在哭。
有人原本脸上表情木然空茫,却在看见父母那刻崩溃流泪,还说:“英语也难……有篇阅读没有看懂……”
老师、家长轻声安慰:“你不会,别人也不会呀……”
不过虽然有人在低声啜泣,却也有人在放肆嘶吼:“这是飞翔的感觉,这是自由的感觉……”高高兴兴蹦蹦哒哒。
因为已经彻底考完,许多同学都没离开。他们等待朋友、同学,大家一起讨论题目。
罗婷婷、孙天姝也在68中考场。罗婷婷先出来,与夏九嘉、沈曦对了英语答案——剩下几门网上都有。在不确定的题都与学神一致后,罗婷婷有点开心。她又将自己写的英语作文叨咕了遍,问夏九嘉存不存在语法错误,夏九嘉说有两处用词不当。几个人又谈起昨天。罗婷婷就说她作文通篇在讲花样滑冰,写她曾经的努力,她队友的努力,假想未来某年中国女子单人也在世界之巅。她的学习不错,“双一流”问题不大。孙天姝后加入,觉得自己发挥正常——上清华北大就没法挑院系,上浙大南大才可以选专业。
与罗婷婷、孙天姝时已是六点。
沈曦想起6月6号那天晚上安众钱厚等等小弟说要聚餐,大吃大喝,先撸串儿,再唱歌、喊麦,再搓麻将搓一宿,最后泡澡、按摩。
于是他掏出手机,在“懂事会”的群里问:【几点集合?撸串儿。@安懂事 @钱懂事 @xxx @xxx 】
五分钟后,安众慢慢悠悠地道:【沈哥,夏大大,钱厚,你们玩儿吧,我不想去了……】
沈曦问:【没考好吗?】
【那倒没有……】
随后钱厚出来冒泡,也说:【沈哥,夏大大,我也不想去了……】
沈曦:【???】
【安懂事:就……考前想的那些节目,现在觉得也没意思,想回家。】他在本上写了30项,都是一年以来想做却没时间去做的。
【钱懂事:对……】
另外还有几人赞同。
夏九嘉沉默不语。
说是“解放”“自由”,可除去那一小部分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同学们,大多数都在心里反复算计分数、名次,甚至包括安众钱厚这种学渣。
哪有心情耍呢?
曾经怀有无限希望,现在却在等待审判。
人们常把考场比作战场,也没讲错。夏九嘉想:昨天今天那间几十平的教室同样也充满了看不到却飞溅着的血肉。两天一过,有人直上天堂,有人直下地狱。
夏九嘉与沈曦决定单独庆祝。
他们想好活动节目,夏九嘉从夏永和那拿回手机,手指一动,打开“闹钟”,点选“编辑”,已经存在三年之久的早上6:00的闹钟前便出现了红色减号。夏九嘉手指稍顿,点击那个减号,“上午6:00”条目后便多出了红底白字的“删除”二字。他按上去,伴随红光一闪,“上午6:00”“咻”地消失,只余黑色背景上的“未设置闹钟”五个深灰小字。
他不担心分数,可是,在这样的时候,他发出的同样不是一声欢呼,而是一声叹息。
对于高三学生来说,那些野心勃勃,那些跃跃欲试,那些灰心丧气,那些惴惴不安,那些寒窗苦读,那些勤学苦练,那些压抑,那些焦虑,就这样,顷刻之间全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