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先帝之后,他再回到这片破败府邸之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却只是人去楼空的悲惨光景。
负责接生的婆子抱来了个死胎给先帝看,自他见到端妃的尸体时,便已猜到是这种情况,因此心下倒也没生疑虑;另一方面,皇后已经为他诞下了龙子,而皇家子嗣夭折的先例也不少,他听得多、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若是端妃泉下有知,想必也已心满意足——
她心底这个“最是无情”的帝王,在最后时刻,竟抱着她冰冷的尸体落了两行清泪。
叶凌一只手里拿着笔,另一只手伏在笔记本上,“唰唰”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格外清晰,她在记录自己的所思所想。
既然要拍定妆照,那么她所做的动作以及所展露出的神情,都必须符合白子衿这个人物的性格特点才行。
叶凌埋头思索了半晌,终于总结出了白子衿最主要的三大特征——自幼饱读诗书,少年时期又久经沙场,富有作战的经验,她有旁人所不具备的韬略胆识;在从白鸿光那里得知自己身世后,她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惊讶,只是默默地为自己制定了一套详细缜密的计划,这恰恰证明,她是个足智多谋的人,而并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撞之徒;最后一点,也是让叶凌最头疼的一点,这白子衿明显就是一典型的智商高情商低的主儿——
虽然白子衿在白子佩的辅佐以及自己的努力之下,登上了帝位,然她在重臣们纷纷为她的终身大事操心之时,却告知他们——她并不爱男人;这件事情在白子衿看来是小事,可是对于才恢复经济没多久的呈朝来讲,却像烧得正旺的火把被投进了干草垛。
这草垛是一点就着,毫不费力。
不过后来这事儿也被白子衿凭借着自身的铁腕手段压下去了,她现在是帝王,与皇帝对着干的下场是什么,没有臣子不清楚。
所以那些人也只是把此事作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不敢在她面前多言半分。
再后来,一方面为了朝堂的稳固,另一方面也为了能够获得更大的统治权,白子衿娶了兵部尚书的独女赵淑兰为妃,还未过半年,便将她封后。
可让白子佩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如此多的女人之中,子衿她单单相中了赵淑兰?
其实不止是子佩,白子衿自己都不知晓个中缘由。
直到白子佩生病,子衿常去探望她的那段时日,她才终于明白——赵淑兰能得到她的偏爱,不是因为她生得多漂亮,只是因为她的眉眼和子佩极为相似。
可那时候的子衿,却并未意识到这种感情便是喜欢。
曾经有先生教她医术,有将军教她兵法,可并未有人教过她究竟什么样的情愫才叫喜欢。
起初她以为自己看上的是赵淑兰,却从未想过埋在她心底最深处、甚至已达经年累月之久的人,是她的姐姐白子佩。
不过,子衿心里明白一件事,就算她已经明了自己对子佩的心意,也断然不会做出什么过分之举。
换句话说,子佩现在不仅仅是她的姐姐,也是她的亲嫂嫂,她怎么能……
她自己被世人指指点点、饱受诟病也就罢了,她怎么还能把心爱的人拖下水呢?
况且,白子衿也并不知晓子佩对她的情谊。
然而,一旦命运的齿轮飞速旋转,所带来的后遗症终究是谁都逃不过的。
白子佩在大病一场后,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子衿在她的灵柩前守了七天七夜。
直到白子衿收拾她的遗物之时,才明白了她对自己的心意。
然斯人已逝,谁还能道初心不负呢?
叶凌狠狠揉了一把太阳穴,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悲伤情绪,起初她要试镜的是白子佩一角,还没有来得及细读品味白子衿的生平事迹。
在了解到这样的过程与结尾之后,的的确确让她心口一窒。
叶凌咬了咬唇,抬手将剧本放下,决定还是先去做早餐排解一下自己的消极情绪。
关于定妆照的某些小细节,等江语冰起来了再和她讨论讨论也不迟。
香喷喷的爱心火腿鸡蛋已经出锅,叶凌侧眸,朝江语冰的卧室喊了一声:“小懒虫,快点起来吃饭了!”
从客厅传过来的香气顿时勾起了江语冰肚里的馋虫,她二话不说,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
两人用完早餐后,叶凌便从房里抱出来了剧本、笔记本,还有几本参考书。
江语冰刷好餐盘,凝眸看了看叶凌手边的材料,擦擦手问:“你这是要干嘛?”试镜不是都过了么,也该休息一下了,可是凌儿怎么还那么用功呢。
“跟你讨论一下关于定妆照的细节。”毕竟明天就要开始拍摄了,叶凌也不想让赵导失望。
江语冰盯着叶凌那副认真的样子看了几秒后,才若有所思地对她点了点头:“好。”
她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做比你有天赋的人还比你努力了。
经过两人的激烈探讨,终于在午饭前把关于定妆照的小细节都敲定了。
虽然这只是她们自己对于角色的理解,但是叶凌始终坚信,她们所做的这些工作一定不会白费。
到时候只要赵导在旁边稍微那么一点拨,她们就可以很清楚地意识到——自身哪里出现了问题。
吃过午饭,江语冰在叶凌的催促下去睡了个午觉。
叶凌小心翼翼地关上她的卧室门,就在向客厅走去的途中,她竟然还打了个哈欠。
她轻轻拍了拍脑袋:“猫咪,你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