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之存亡之际,应该是抛在一边的,若非司徒端霞才失去儿子,让颜千夏同情,颜千夏不会对她有好脸色。可她如果这时候还不肯消停,颜千夏也不想再容她,她相信,只要她不想看到的人,慕容烈绝不会留。
看着颜千夏进了大帐,司徒端霞的目光渐变得怨毒起来,她用锦帕捂着嘴,低着头,快步进了王帐之中。
各位将军都已入座,郑兵跪于正中,影子被油灯昏黄的光压缩成小小一团,在他的脚边可怜巴巴地蜷缩着。
“你怎么过来的?”
慕容烈坐到椅上,抬眼看向郑兵。
郑兵立刻扭头看向了司徒端霞,司徒端霞缓步走过去,拿着锦帕的手轻摁到了郑兵的肩头,轻声说道:
“本宫如今可以倚仗的也只有皇上了,你要从实说来,若能助陛下过河,击败慕容绝,皇上不会亏待你。”
“是,公主殿下。”
郑兵向她磕了头,这才看向了慕容烈,小声说道:
“小人是从一百五十里外的河中泅过来的,那里曾经有个小村落叫鸡鸣村,小人自小在那里长大的,自打仗之后村民们都逃了,村中空无一人。那里的河有个特点,河水特别深,而且河中有急流漩涡,就算是会水的人也游不过那个地方,可是,每夜丑时的时候,那漩涡就会消失,前后持续一盏茶的平静,小人就是趁那时候游过来的。”
慕容烈抬起双目,深沉的目光落在郑兵的脸上,那威严的视线一直迫得郑兵再度叩首下去,连声说道:
“小人绝无说谎,天地可鉴,若小人有一字谎言,天打雷劈,小人自小侍奉公主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皇上,郑兵确是自小保护臣妾。”司徒端霞冲着慕容烈点点头,泪光点点的,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你先去歇着。”慕容烈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以后若非朕传诏,你不要随意进入王帐,此乃商议军国大事的地方。”
“是,臣妾告退。”
司徒端霞的脸色稍变了变,哀怨地看了一眼慕容烈,退了下去。
王帐中,几人又是彻夜未眠,他们无法确定郑兵话里的真实性,可是慕容烈又忍不住想去冒一次险。
近天亮了,慕容烈一人来到了河边。
他们驻扎的地方此时离河很近,策马过来也不过半个时辰而已。雨水已让河水暴涨,几十艘船在河水上飘摇着,像是一阵风浪袭来,就能将船拍散。
河对岸,山峦叠障,满眼的葱郁都浮在淡白的晨曦之中。
明明美景如画,慕容烈却无心欣赏,眉心紧锁着,双手负在身后,紧握成拳。他此生第二次有如此紧张的心情,第一次是亲率铁骑星夜奔回皇城,手持皇兄密旨,登基为帝,让老妖后和慕容绝措手不及,那是他梦想实现的第一步。
第二次,便是现在。
他在心中构画了无数次,天下归吴之后的盛世美景,还有他要办的几件大事,那几件事的顺序……
河对岸那个强劲的敌人,让他热血沸腾,又紧张莫名,一筹莫展,和池映梓的几次交手,他并未占到多少便宜,一对一打,他只能堪堪和他打个平手,两军对垒,池映梓又能在短时间里“制造”出不怕死的士兵。
梦想那么远,又那么近,不过是在这次战后,便可分出胜负。
若败,他失去的不仅是国,还有颜千夏。
“还在发愁?”
颜千夏的声音传过来,他扭头看向她,只见她站在柳树下,静静地看着他。
二人对望了片刻,颜千夏便快步走了过来,和他并肩站着,看着河对岸的船只。
“其实想知道那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很简单。”
“你有办法?”慕容烈沉吟一下,看向了她。
“嗯,我可以以药物来控制他,令他神智迷糊,迫他说出实情。”
颜千夏点头,唇角微微扬起,笑得挺得意,她觉得自己现在也能帮慕容烈,夫妻并肩作战,这种感觉很好。
“舒舒,还挺有本事……你一人骑马来的?”
慕容烈看向柳树下的马,笑了起来,面上的表情渐渐放松。
“那是,骑马而已,我又不是第一次骑了!”
颜千夏抿唇一笑,拉紧他的手指,要拖他回营。
“你都两晚未睡了,去睡会儿,有精神才能当好指挥官,我去配药,等你醒来的时候,就知道那个人说的是真是假了。”
“遵命,我的贵妃娘娘。”他的手掌用力,把她拉进了怀里,低低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