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向烈山四周百姓手里征地,以及强加徭役。
说是这份地日后会还给百姓们,但总是会落在当时负责春猎的官员手中,成为他们的私地,而徭役们平日的吃食工费,也能从中克扣到不少的银钱。
这也就是为什么朝中官员都热衷于去担任工程承建的任务了。
风霁白和宫释一边走着,路上渐渐有了些人,都是干活的苦力。
他们干瘦的身体套进一麻袋似的役服里,扛着砂石,推着土渣车,麻木的从他们旁边走过,双眼无神呆滞。
宫释发现到他们都没有穿鞋,一双枯瘦的大脚深深地踩进泥里,满是被石子割破的伤疤和因为寒冷而皲裂的深沟。
现在不说是寒冬腊月,但即使是这种春初时节,天气也无端的会弥漫着寒意,每到早晨夕落之时,更是露水深深,冰凉刺骨。
“为什么他们都没有鞋?”宫释疑惑地问向风霁白。
“我不知道。”风霁白握紧了缰绳,抿着唇,看着这群被驱使的徭役。按照大宣的徭役律法来说,凡是临时征用的徭役,都要负责一日三餐和必备的生活物品,以及统一的衣鞋和工具。
但是大宣朝贪污腐败及其严重,司察衙门就跟个睁眼瞎一般,任由的底下的官员胡乱造作,这其间的官僚紊乱,与宣威帝的用人唯亲政策有着莫大的关系。
朝中三品以上的重臣还好说一点,毕竟大都是前任元老,剩下的结党私营,倾轧严重,生怕被对手抓住点什么小辫子,所以都不敢明目干出点什么事来,但是底下基层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是那些重臣的爪牙,又离皇帝远远的,自然是露出了憎恶贪婪的面貌了,在贪污欺压百姓上,他们是最为重要的一个阶层。
就像是一株摇摇欲坠的大树,从根部起,就已经烂透了。
风霁白眼中透露出一抹厉色,她加快马鞭,马嘶鸣一声,向着围场中跑去。
……
到了围场,宫释气喘虚虚地道:“等等我呀。”
风霁白翻身下马,快步走向修工的帐篷,其中一顶非常高大华丽,是监工的官员的帷帐。
一路上,满是触目惊心的劳役被打压的场景,不断有小吏拿着马鞭打在年老的劳役的背上,恶狠狠的督促着:“给我快点!不然养着你们做什么!”
走到监工帐篷前,风霁白刚想掀开帘子的手顿了一下,紧接着里面就传来说话的声音。
“呸,真他妈晦气,今天早上又死了一个!”一个人往地上吐了一口水。
“怎么着?这方圆几里外的人都征用完了,要是人手不够,工期到了还没修建完,咱们可吃不完兜着走。“又一个人回应着。
“你怕什么?哪地儿死不了人啊?到时候交一笔钱给搪塞过去不就结了吗?要我说这些人就是命贱,白费了老子的粮食。”先前那人又开口道。
“话不能这么说。”另一人停顿了一下,“听说这次主持春猎的是那位原先在内阁的风大人,先前也没打过什么招呼,搞不好是什么麻烦的人哩。”
那先头的人嚷嚷道:“什么狗屁内阁啊,老子在工部待了十八年,不就是一个新臣吗?俗话说新来的鳄鱼吃不了老潭里的千年王八,你要是这么怕?不如就把你这份得来的油水给人送去,好好孝敬一番。”
“我才不呢!要老子的钱不如要老子的命,而且现在这差事又苦又累,还捞不着几个油钱,咱已经够气了!”
宫释见风霁白在这里听着,好奇地走上来问她:“怎么啦?”
幸好他声音够轻,里边的人还没有听到,风霁白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地转身走远了些。
宫释跟着上前,见风霁白面色不好,眨巴着眼问她:“你还好吧?咱们不是要进去吗?”
“不。”风霁白摇摇头,“不要惊动他们,我们现在暗下去查探一番,看看这些草芥人命的人渣究竟做到了什么程度。”
他俩穿的都是便装,就算有小吏好奇也发现不了他们的身份,只当他们是来游山玩水的达官贵人。
宫释云里雾里的,但还是跟着风霁白往工场里走去,本来以为她会去看看春猎的会场修建的怎么样了,却见她脚步一拐,向着劳役的居所之地走去了。
还没走到哪儿,就听见一阵震天响的嘶哑哭声:
“爹!爹!你醒醒啊!你们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一个小吏狰狞着一张脸,使劲挥舞着一根马鞭打在一个已经昏迷的枯瘦老头身上,恶声道:“看你还敢不敢偷东西!敢不敢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