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眼看着他。
那人本能感受到了一阵巨大的压力,他浑身不自主地颤抖起来,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看那个正在俯视他的人。
“每日供应的餐食是多少?”
听到这一问,那小吏愣了一下,他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了几圈,然后吞了口唾沫,道:“每人每日三个馒头一张烙饼,一碗稠粥,一碗稀汤面。”
这是标准的档次,但是风霁白却眯起了眼睛。
“不对。”
她的声音虽轻,却像一把锤子凿在官吏的心头上。
那人又颤颤抖抖地补充道:“是小人说错了,有时候粮食运送不及,会适当减少点吃的。”
“他在说谎!”那个小丫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踉踉跄跄地走到风霁白身边,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他们从来都不给我爹他们吃饱饭!每日只有野菜汤!还要从自己家里交粮食上去,我家只有一个病老娘,粮缸里实在没有吃的了,眼睁睁瞅着我娘快不行了,爹才想着从工场厨房里拿点饼子回来……”
“明明是偷、是偷……”那官吏立刻回瞪着丫头,还辩解道。
就在这混乱之时,一些人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还没等到风霁白和宫释回头,就听到一阵响亮的声音:
“哎呀,原来是风大人和三皇子殿下!真是有失远迎!怎么提前来这也不告诉本官一声呢!在下真是失礼懈怠了。”
这声音,正是在帐篷里讲话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呵,你来的正好,本官亲眼看着你这手下的人打死了一个劳工,也不知您这要怎么处置?”
风霁白冷笑一声,稍微侧开身子,露出那地上颤颤巍巍跪着的小吏,以及那已经变凉了的尸体。
工部侍郎王庆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他原本在帐篷里听到有人禀告说见到了两个贵人正在山里巡视,猜想着不知道会不会是正要主持负责春猎的风霁白提前过来了,就赶紧带着人往这边找,没成想,人是见着了,却好巧不巧让她看见了这事。
“还有,什么叫有失远迎?难道你把我当成是客了吗?王侍郎,你还记得是谁来负责这次春猎的?”
风霁白这句话让王庆瞬间就流下来了冷汗,他哆哆嗦嗦地点头,唯唯道:“是、是,是在下考虑不周。“
他的本意是想压着这个新来乍到的官,自己独自在这春猎围场里做山大王,享受着供奉和克扣款项后带来的油水,但是这风霁白明显不吃这一套,看来日后还是要想个办法把人给‘赶走’。
王庆又见到那不成器的官吏和躺在地上的劳工,该死的!怎么早死不死偏偏这个时候给我滚去见阎王了。
他狠狠地踹上去,将那官吏给踹到一丈多远,口里恶骂道:“你这是怎么管的?人怎么会在你这里死掉!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又对风霁白和宫释嬉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贵人们见到了这副糟蹋场景,来人,还不把这地上的尸体抬走?”
他一招手,身后窜出了两个身穿一样的小吏,他们仿佛是司空见惯了一般,面无表情地将人抬走。
那二丫连忙扑上去:“你们要把我爹带到哪里去?放手啊放手啊!”
风霁白轻轻一扬手,拦住了人,她的面容更加冷峻,连日来的糟糕心情终于在此刻一并爆发:“王大人,此事还没有结束呢?你想把人带到哪里去?”
可王庆没有感受到风霁白的低气压,他以为这个人是想要点好处费,于是他朝着风霁白挤眼一笑,悄声道:“嘿嘿,风大人这是心急了吧?来来来,到在下的监工帐篷里,咱们好好的商讨一下,怎么‘处理’这事,嗯?”
风霁白盯着他,一笑:“处理?我现在就可以处理了。”
在场各位不明白她这话的意味,只见风霁白慢慢地踱到那打死人的官吏面前,冷冷地说:“咱大宣朝的律法怎么写的来着,杀人——”
她说话的同时,从袖里抽出一把袖剑,朝着那官吏身上凌厉的一划,银光一闪,伴随着血花飞溅。
“——是要偿命的。”
“啊!”那官吏惊声痛呼,死死地捂住伤口,在地上痉挛抽搐。
风霁白漫不经心的甩了甩刀尖上的血珠,她看了一眼吓瘫软的王庆,缓声说:
“王大人,正好本官初来乍到,不懂这监工的‘规矩’,还请你好好地跟我讲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