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从网络上下载一篇判决书,就说判决是不公正,显然是十分不可取的。”
她转过身来,指间夹着粉笔,为了掩饰紧张,就扣在了讲台边缘,眼神却下意识地往台下座位上飘去。
教室里的冷气开的很足,她穿着短裙,难免觉得有些凉意,借着讲台的遮挡,脚腕和脚腕摩擦了一下,碰到冰凉的鞋面材质,心里顿时有些清醒过来,便回了回神,继续说:“在没有掌握第一手材料的情况下,放任恣意的揣测给法律工作者扣上一大顶帽子,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因为人人都生活在法治社会——”
“但是,腐/败又是怎么回事呢?”台下有学生发声,显然是带着质问的意味,能选择这个专业的孩子,必定是心中还带着一些矫正社会的热情与理想:“不去质疑,又怎么能揭开完好的表皮,发现它腐烂的内里呢?你不是一线法律工作者,出于什么目的要为他们说话,又为什么要为这个错漏百出的法律制度说话?”
这句提问未免有些刻薄,周围的学生们纷纷侧目,小声讨论起来。
坐在左手边第一排的那个人,却只是很悠闲地抬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他杯子里的杭白菊还是今天早上自己亲自冲泡的,现如今居然见死不救,作壁上观,看来不像是个爱护学生的亲老师。
姜近初心道,那就怪不得我了。
她抬起眼看向刚才发问的那个学生。
那个学生倨傲地扬了扬下巴,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相信今天坐在这里的同学们,大部分未来都会从事法律相关的职业,也就是成为刚才那位同学口中所说的,一线法律工作者。”
姜近初慢吞吞地说:“法律人之于法律的实现,不会只是工具性的价值,当然,司法操作能力不等同于职业操守,现在许多社会问题,都被归结到’法律不完善’,但是请问,这个世界上,哪个国家的法律制度是完善的?”
她的声音都是毫无攻击性的,说话语调也温婉,但是方才那个学生张了张嘴,却答不出话来。
“这位同学提到腐/败,我也有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要问在座的各位,”她把那一截粉笔放回粉笔盒中:“‘是什么东西挡着腐/败,不让它获得权利的待遇呢?’”①
“是道德。”她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看了一眼教室后面的时钟,在悠扬的下课铃声里笑着说:“今天就到这里了,同学们再见。”
连着上的三节课终于结束,教室里很快就变得空荡荡,姜近初呼了一口气,在讲台上整理讲义。
“讲的不错,”黎絮笑着鼓了鼓掌,“是应该敬畏‘我头顶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法律’②,你本科阶段的法理学看起来学的很好。”
“凑合吧,”姜近初走到他面前,苦着脸:“大佬,以后能不能不要给我接这种免费苦力活了?”
黎絮站起身来,手上的文件夹不轻不重地敲在她脑袋上:“锻炼锻炼而已,还抱怨起来了?”
“你看现在的大学生多可怕啊!问起问题来尖牙利嘴的!”姜近初跟在他身后小跑着走出教室:“我一个刑法专业的研究生,为什么要作死地来代法理学的课?”
“专业知识都是互通的,再说你不也解决了那些问题?”黎絮走下楼梯,打开手机,“学生善于思考发问是件好事,谁像你这么笨的。”
“……”
姜近初抱着材料站定在原地,气呼呼的:“黎老师,你能不能不怼我?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子。”
“是啊,你是我唯一的弟子,还是个女弟子,”黎絮和对面走来的女教授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见姜近初没有跟上来,就停下来等她:“怎么,唯一的弟子,你不跟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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