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上都聊得来,算是半个知己。
“实践经验的积累远比理论来的扎实,”姜近初眉眼弯弯:“我得回学校了,改天见面再聚。”
“好,我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黎教授的低烧反反复复,直到第三天清晨才彻底降了下去。
姜近初拿着法院的开庭通知书给他过目:“老师,你说你是不是案子接的太多了?”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黎絮把韭菜盒子往她那里推了推:“我不吃这个。”
姜近初无语:“那你让我买来干什么,我也不吃。”
黎絮十分不知民生疾苦,摸了摸下巴:“我就是好奇它长什么样。”
“……”
出院手续办理好了以后,姜近初和杨笠去告别,正好遇见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坐在诊室外的椅子上默默垂泪。
她怀里的小姑娘面色酡红,九月份的天气还穿着长裤长袖,露出的皮肤上长满了痱子。
“这位大姐,”姜近初忍不住道:“您孩子是发烧了吗?”
农妇点头,眼泪噼里啪啦的掉,抹去都来不及:“唉,村里也看了,镇上也看了,怎么都退不下去,听说市医院大夫好,一大早的就带着孩子来了,田里的稻子还没看呢……”
“那您……”姜近初伸手探了一下小姑娘的额头,被烫的一缩:“这么烫啊,您给她换一身衣服吧,不要闷着,我小时候发烧也是被我奶奶用棉被裹着,结果烧到了四十度,幸好我爸回家,及时带我去了医院……这土方法要不得,一会儿被里面的医生看到了,要说你的。”
农妇将信将疑,适逢怀里的小女孩挣了一下,呓语似的喊了声热,她才在姜近初的帮忙下,给孩子换了身清凉短袖。
黎絮在大厅走廊那里等她,姜近初只得匆匆跑了过去,和他一起离开。
九月底在市中院开庭的是一起抢劫案,师徒二人一进门就和公诉人碰面了。
这次检察院派来的是一个长雀斑的小个子女检察官,走起路来很女王范,把马尾辫甩的左右摇晃,跟在后面的书记员几次被她的长马尾甩到,看的姜近初啧啧称奇。
“这个公诉人看起来很凶啊,老师你要小心了。”
黎絮跟在公诉人和书记员身后上了楼梯,刑一庭在二楼,他腿长,步子迈的优雅,手上再端一杯红酒,就像是要去参加舞会了。
姜近初在身后腹诽了一下,想起医院里那个护士的话,还有那两天来看他的时候,红着脸为他换点滴的小护士,突然不开心了起来。
这容易招蜂引蝶的男人。
她盯着黎絮的背影,发愁道:“这可真是伤脑筋。”
事实证明,今天的审判活动确实不怎么顺利,公诉人咄咄逼人像是泼妇不说,两个被告人明显是一脸懵逼,说辞几次三番地推翻,不断地给黎絮帮倒忙,最可气的事,主审法官言语之中,竟然带着敦促被告认罪的意味,整个审判过程,都是被他们主导带动。
休庭的十五分钟,姜近初跑去问黎絮:“这抢了两百块,半路上还丢了一百五,被告人这么这么倒霉催?”
黎絮道:“都是初犯,就看怎么判了。这案子不是我主动接的,是法律援助中心空降的,本来是另一位同事,奈何他出差到J省了,正好我出庭日期不冲突。”
姜近初一听就乐了:“老师你说你这运气,待会儿出门买张彩票好了。”
这俩倒霉蛋被判了三年,最后还在被告人最后陈述阶段割袍断义,当庭对骂起来,互相指责对方是狐朋狗友,害的自己受这牢狱之灾。
唯有被抢了两百块钱的那个开三轮车拉客的大妈喜滋滋地在判决书上签字后离开了。
下楼的时候,一个穿着制服的女法官喊住了黎絮,是黎絮以前读研究生时候的同学,她刚刚从基层法院调上来,说老早就听闻本市有个黎律师的名气大得很,但没想到是黎絮。本来今天这抢劫案她也是助理法官,后来一看照片,发现是老同学,就申请了回避。又十分话唠地夸了姜近初几句,他们才得以离开。
姜近初在回去的路上跟他嘀咕,说这女法官有点热情过头,是不是不大好。
黎絮笑道:“她学生时代就这样,不过没有现在这么……丰腴。”
“那如果她也参加了这起案子的审理,会不会……”
“律师的职责是辩护与代理,”黎絮如是说道:“我们没有权力对案件进行裁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