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疑惑她怎么会来。
卢怡诩已朝我扑上来,双膝一软对着我下跪,她双手环抱我的大腿,干嚎着:“长安,我错了,你原谅我,无论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让雅人哥不搭理我,求你了!”
她没有化妆,脸色看上去格外惨白,一副憔悴衰弱的可怜模样。似乎我伸出手指轻轻一掐,她就会彻底折断。
她惟妙惟肖的生动表演令我毛骨悚然,并感到一阵反胃。
她是有备而来的。
“你别演了,这里没其他人。叶雅人没在,他也不会来。”
卢怡诩依旧抱着我的大腿,小心探看四周,待她确认周围确实并无其他人后,她款款起身,优雅抖露膝上的灰尘:“好可惜,枉费我排演好了大戏,观众却不来捧场。”
“你一天天带着面具生活,都不嫌累?”我音量不大,用的是讽刺的腔调。
她脸上浮起一抹诡秘的冷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知道了,周斯远为什么会扮成一个穷小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你又反常地极力撮合我们……我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啊,你说那个啊……你已经知道了?”卢怡诩收起她的楚楚可怜,蓦然转换冰冷的脸孔,“说是我一手安排还真是抬举我了。那群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游戏人生,还觉得生活无聊寂寞空虚冷,万事又喜欢争个输赢,非要问我如果喜欢在座哪一位,我就说,我说了不算,台上那位弹钢琴小姐是朵高贵的天山雪莲,她说的才算……哈哈哈,果然,他们就来了兴致……”
“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依旧坐着,察觉到自己怒气在胸腔内翻腾不止,我用右手紧揪住了被子,理智告诉我,现在不适宜发飙。
“是朋友啊,我让那么多贵公子来追你,我还对你不够好吗?是你自己没用,抓不住周少。”她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冲上来掐着我的肩膀,“你为什么这么没用?为什么!你和周斯远好了就不会来抢我的雅人哥了,你为什么这么没用!”
我怒而推开她的手,然后手掌照她前胸往前一顶,她倒退了好几步。
我生气:“你发什么神经!那会儿我都不认识叶雅人,怎么和你抢!”
“可他认识你!”
我一怔。
卢怡诩滔滔不绝起来:“不止他认识,我也认识——励长安、励长安、励长安……这个名字就是我噩梦,我人生的阴影!叶夫人将这个名字天天挂在嘴边,只要是励长安做的事,都是最好、最棒、最可爱的!这个名字以及它代表故事我都耳熟能详……我倒要看看那个被吹到天上的天才画家,到底是何方神圣。是呢,好一个天才画家,好厉害哦,可如今又怎样,那个了不起的励长安还不是依附于叶雅人的一条米虫罢了?依我看,你不过是家里有点钱而已。”
卢怡诩在病房里来回踱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大笑起来:“对了,叶夫人还自作主张要雅人哥娶你,雅人哥都快被她烦死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得顶着父母之命成婚,谁要娶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就因为对方是有钱人家的女儿?”
“所以,你来落英后就故意接近我。”
“是你先接近我的。”卢怡诩纠正道,“假模假式地来帮助被孤立的贫家女。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对我好是因为你恰好需要有个穷学生当你的陪衬,以此来展现你的纯洁善良。”
她滔滔不绝的控诉反而令我冷静。
一直萦绕我心头的疑惑在今天终于有了答案。原来,她一开始就对我怀揣敌意,是我木讷懵懂毫无察觉。我不由嘲笑过去那个单线程思考的自己。
我的确错了。错在我有眼无珠,竟然她当做是知心朋友,一路掏心挖肺。
而这,这比我的脚伤更让我痛。
“励长安,你摆出这副无辜受害者的表情给谁看?”卢怡诩继续高声指控,“论虚伪,我还真不如你,我不就是轻轻推了你一下吗,你就可以坦然又幸福地领着工资、住着院,还能够领一大笔的工伤赔偿金,公共资源就是被你们这些有钱人给霸占住并浪费掉的……”
她走到我的床头柜前,一支支折断插在花瓶的鲜花,像在泄愤。
“为了报复我,你就从偷公司的机密交给周斯远……”一直隐忍不发的我为的就是问出这个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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