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山民们都很自觉,各人拿各人的工具,绵绵延延的队伍排出去好几百米。
有点乱七八糟,简直是瞎修,没组织没纪律。
赵二哥说:“初九,不能这样啊。”
我问:“那你说咋办?”
赵二道:“就按你说的那套办,女人们全都回去种地,男人们留下修路,人员统一管理,工具统一管理,还有大家的吃饭问题,也要解决。”
看着这轰轰烈烈的场面,我有点激动了。
其实山民的心已经跟我贴在一起了,他们不是不想修路,而是没人牵头。
大家都在观望,一个人冲锋,很多人都会一扑而上。
立刻,我开始给大家分工了。将所有的人分为了几个小组。
第一组,有我跟赵二带领,挑选山里最精壮的少年,准备打炮眼。
第二组,有狗蛋带领,炮眼爆破险石排除以后,他们这群人就一扑而上,把崩塌的石头全部清理。
第三组,有茂源叔带领,作为后援,筹备粮食,锅碗,跟一切必须的工具。也就是安排这些人的吃喝拉撒问题。
第四组,有翠花带领全村的女人,回家种地。该犁地犁地,该播种就播种。
这么一安排,人员就散开了,各司其职,果然顺畅了很多。
就这样,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修路队组建成功了,七八天的时间,就修出去不到二里地。
这二里地的山路足足有十多米宽,可以并排走四辆大马车。
路面全部用石粉铺垫,后面的人用夯子一砸,比水泥路面还要光滑,整齐,结实。
十天以后,山路绵延进了大山,再往前就是悬崖峭壁了。这个时候,就要用炸药爆破。
孟哥没让我失望,果然带来了好消息,县里的炸药跟柴油被批了下来。
我爹跟茂源叔赶着马车,立刻跟着孟哥进了一趟县城,将所有的的炸药跟柴油拉回来的同时,还拉回来一台钻机跟发电机。
发电机跟钻机是孟哥帮着我联系的。
而且孟哥也不走了,兴高采烈加入了修路的队伍。
我心里过意不去,问:“哥,你帮我修路,农技站的门市咋办?”
孟哥说:“有活计们照顾,不用我管,这儿我不放心啊,因为你们根本没用过炸药。怕出危险,我当过兵,知道这些炸药怎么用。”
“哥……你真是……太好了。”
孟哥大手一挥:“废话少说!马上上山,我教你们怎么打炮眼。”
就这样,我跟孟哥,赵二还有狗蛋每人背起一条绳子,攀岩而上,上去了半山腰。
打炮眼是技术活儿,也是危险活儿,必须要用绳索将人掉在半空中,高空作业。
其中一个扶钳一个抡锤,将眼儿打出来,填上雷管接上电线,然后迅速离开。
爆破以后,不能立刻清理石头,首先是排除险石,险石排除不干净,砸下来就会出人命。
每天打几个炮眼,用几个根雷管,全部要仔细登记,一旦出现错误,造成误炸,同样是要出人命的。
各行有各行的技术,各行有各行的学问。孟哥真是我命里的福星,每次遇到困难,他总是第一个站在我的身后,而且无所不能。
一句话,这辈子没有他,也不会有我杨初九的以后。
霎时间,漫山遍野都是人,打炮眼的,排险石的,清理路面的,铺垫石粉的……叮叮当当的钳子声震耳欲聋,纷纷扬扬的号子声也震耳欲聋。
终于,第一组炮眼打出来了,所有人员离开,孟哥开始读秒了:“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爆破!”
“轰隆!……轰隆!……轰隆!……”滚滚的尘烟四起,碎裂的石块纷纷飞溅,哗哗从山坡上向下滚。
山脚下就传来一阵人们的欢呼声,一山的鸟雀也被惊得扑扑楞楞乱飞。
险石排除干净,其他人抓起工具一哄而上,抬的抬,撬的撬,一块块磨盘大的石块被翻进山沟,剩下的就是宽阔的路面。
再大一点的石头,人翻不动,就套上几匹骡子一起拉。茂源叔跟我爹策马扬鞭,同样呼呼冒汗。
22岁这年,作为仙台山最年轻的村长,我杨初九为村子里办了第二件好事。
那就是一条山路开修了。
轰隆隆的炮声震慑了仙台山千百年的宁静,整个大山都在剧烈颤抖。
这条山路开辟了梨花村走向巅峰的新纪元。
可没有人知道我们当初的难处。
这条四十里的路,我们整整修了一年零四个月,直到第二年的六月才全部竣工。
中间,没有任何山民拿过一分钱工资。磨坏的铁镐无数,砸坏的钳子无数,拉断的绳子无数,消耗的柴油无数,爆破用掉的炸药无数,累得吐血的牲口也无数。
后期购买柴油跟购买炸药的钱,都是山民利用卖菜捐助的。
这种办法叫以山养路。
而且,最让我悲痛的是……赵二哥付出了他年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