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七八百米,四周到处是悬崖峭壁。
红霞不知道自己怎么掉进去的,啥时候落水的,也不知道被冲到了哪儿。
当初找她的时候,我顺着河水走过,山沟的下面是一条很深的暗河,水流湍急。
河水的流量很大,最后冲进了一个暗洞,没人知道那暗洞通到哪儿。
红霞被河水冲进了暗洞里,顺水漂流,一口气冲出去三十多里。
她是被李燕的父母发现的。
当时,李叔叔跟李婶婶在河边散步,发现城东水库上飘着一具尸体,两个人吓坏了。
原来,那个水库跟仙人沟的暗河是连通的,红霞顺着河水漂浮在了水库上。
李婶婶一声惊叫:“他爹,你瞅瞅,那是啥?”
李叔叔仔细一瞅,说:“不好,是个人,一定有人落水了,救人!”
李叔叔水性不错,鞋子也顾不得脱,一个猛子扎过去,将女人从水里拉了上来。
因为是夏天,水温很高,红霞在水里侵泡了整整一晚上,没被冻死。
可她在掉下来的时候,半张脸蹭在了半山腰的石头上,被刮没了,血肉模糊。
腿上的裤子被撕裂一大块,好长一条口子,一条手臂也断裂了。
女人被拉上岸边,早就昏死了过去,啥也不知道了。
李婶婶赶紧帮着她检查身体,检查了心跳,翻开了她的眼皮,发现还有口气,立刻说:“救人啊!愣着干啥,报警!送医院!”
李燕的爹娘都是医生,所以他们当场找辆车,将红霞拉进了县第一医院。
当时,我大病不起,茂源叔跟我爹围着河滩找了整整三四天,只找到红霞的一只鞋。
山路不通,没人想到她被冲进水库,送进了医院。
那时候,村里人几年都不出一次山。
红霞醒过来以后傻了,不能说话,发不出声,也不能动,不知道自己叫啥,只有俩眼珠能动弹。
她被摔得失忆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在医院卧床一个月以后,李婶婶发现女人怀孕了。
原来,在我跟红霞成亲一个月的最后几天,她已经怀上了我的种子。
重伤不治,再加上怀孕,对红霞简直是灭顶之灾。
她就那么熬啊熬,熬啊熬,苦苦在医院熬了两个月。
能站起来的时候,还是啥也想不起来,脑袋里一片模糊,空白。
说话也含含糊糊,口齿不清。
山崖太高了,女人掉下来能活命就不错了。
李叔叔跟李婶婶一直在联系红霞的家人,他们也通知了派出所,查户口,看附近有没有谁家走失的女人。
红霞毁容,再加上口齿不清,失去记忆,让当时的民警束手无策。
仙台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距离县城最近的几个村子都问遍了,没谁家丢媳妇的。
梨花村,桃花村跟杏花村,因为山路崎岖,都要被人遗忘了,山民的户口都不全,大多数人都没上户口,在县里没记录。
他们也不会想到,这个可怜的少妇是从仙台山的断崖上掉下去,被冲进河里去的。
李燕的父母都是好心人,最后一咬牙,干脆住俺家,给俺当闺女算了,以后家里人找来,再把她领走。
就这样,红霞出院以后,住进了李燕家。
李燕没有兄弟姐妹,就这么一个闺女,所以就跟红霞成为了姐妹。
红霞住进李燕家第一个月,李燕跟她躺一张床,睡一个枕头。
她常常照顾她,衣不解带把她当亲妹妹看,给她端茶送水,端屎端尿。
红霞的说话渐渐恢复,脸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却留下了永久的疤瘌。
她常常想一个问题,俺是谁?从哪儿来?俺的家在哪儿?
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俺一定成亲了,男人又是谁?
可越想,脑子越疼,后来干脆就不去想了。
红霞住进李燕家两个月,能喊爹了,喊娘了,也会喊姐姐了,可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叫啥名字。
她每天只能拄着拐杖行走,因为那条断腿还没恢复,手臂上的骨骼也没有彻底痊愈。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她的骨头是粉碎性骨折,没那么容易好。
于是,她就跪下,喊李叔叔爹,喊李婶婶娘,说以后她就是他们的闺女,孝顺他们一辈子,报答他俩的救命之恩。
白白捡回来一个闺女,外带一个外孙子,把李叔叔跟李婶婶乐得不行。
李燕也乐得不行,说:“俺以后有妹妹了,多个妹妹真好。”
红霞住进李燕家半年以后,也就是第二年的春天,她脱离了拐杖,可以慢慢走路了。
她显得很笨拙,肚子也很大,因为快要生产了。
偏赶上梨花村大暗病的横行,于是,李燕作为志愿者,参加了那次救护行动。
我也是那时候认识李燕的,可做梦也想不到红霞在她哪儿。
同样,她也不知道红霞是我媳妇。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家里捡回来的那个妹妹,名字就叫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