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五年,俺俩在这座土炕上来回折腾,折腾了千百回,在一口锅里吃了千百次饭。
土炕上,香菱的体温还在,梨花一样的香气也在,可咋着也摸不到她了。
我的眼泪扑簌簌流淌下来。
她不单单是我的媳妇,更是我的命,我的魂,我的肢体,我身体最重要的一部分。
她的离开,就像有人用砍刀剁去了我的双手,剜去了我的心肝,还在肚子里一阵翻搅那样疼痛。
翠花不知道啥时候进屋的,端来一碗面条,放在了土炕旁边的方桌上。
她说:“初九,三天你都没吃东西了,喝口汤吧。”
抬腿一脚,咣当!我把饭碗给踢飞了,怒道:“不吃!”
翠花眼睛一瞪:“你冲俺撒得哪门子气?媳妇不跟你过,是你自己没本事!”
我说:“你给我住口!一定是你把香菱逼走的,因为她走了,最得意的那个就是你。这样,你就可以跟我双宿双飞了,名正言顺嫁给我了,对不对?
现在你满意了?她走了,今晚上你就可以明目张胆钻我被窝了……告诉你办不到!就算香菱死了,我也不会娶你!”
“杨初九你混蛋!”啪!一记耳光子抽来,翠花结结实实打在了我的脸颊上。
嫂子生气极了,胸口起伏不定,俩兔子上下乱颤:“杨初九你个没良心的,如果俺想赶走香菱,五年前就有机会,何必等到现在?
香菱是你媳妇儿,可也是俺妹子,你疼她,俺也疼她!
俺没有奢望嫁给你,就是想好好呆在这个家。看着你俩甜言蜜语,看着你俩天天鼓捣。
香菱走了,俺跟你一样心疼!”
“胡说八道!难道不是你刺激她,把她给逼走的?”
“你放屁!谁逼她了?她又不是琉璃咯嘣儿,吹不得碰不得,这都怪你!”
“我咋了?”
“谁让你把持不住,天天摸俺,亲俺!一定是咱俩摸的时候,亲的时候被香菱瞧见了。你自己伤害了她,凭啥怪俺?”
也是,最近的确跟翠花摸得勤了,而且不分场合跟地点。
不但在打麦场摸,在办公室里摸,有时候香菱不在家,还在媳妇儿睡过的炕上跟嫂子摸。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香菱的脑瓜子那么聪明,她会不知道?
临走的时候那封信里,最爱的人就在你身边,说的一定是嫂子翠花。
香菱想成全俺俩。
是我自己做了秦兽,媳妇儿是开明的,痛苦的,煎熬的,忍受不住,当然要离家出走了!
想想从前干得那些事儿,不由抬起手,又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翠花说:“别打了,打死自己香菱也不会回来了,你打算咋办?”
我说:“还能咋办?把她找回来!”
“茫茫人海,你上哪儿去找?”
“我不管!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她没出过门,在外面饿了咋办?冷了咋办?被人欺负了咋办?再遇到人贩子咋办?”
翠花说:“你走了,那俺……咋办?厂子谁来管?”
我懂得她的意思,在翠花看来,香菱的走未尝不是个机会。两个人梦寐以求同床共枕的梦,马上可以实现。
可就这样跟翠花过一块儿,对香菱的伤害更大,打死我也不会这么做。
总之,我要走了,离开梨花村,离开仙台山,去找媳妇儿。
离开以前,先去了一次工厂,找到了孟哥跟江百岸。
我说:“哥们,我要走了,厂子里那些事儿,就交给你俩了,你俩要好好给我辅佐翠花,跟我在工厂一样。”
孟哥说:“初九你胡闹!你走了,丢下我们这伙子,厂子还咋开?”
我说:“有我没我都一样,孟哥,你是我的张良。百岸哥,你是我的韩信,有你俩在,我放心。”
江百岸在旁边说:“杨初九你扯淡!张良跟韩信再有本事,没你这个沛公,俺俩能干出个鸟?
你小子就是一媳妇儿迷,媳妇儿没了魂儿也没了,大丈夫应该纵横天下,建功立业,媳妇没了,再找一个不就完了?”
我眼睛一瞪:“放屁!让小丽姐离家出走试试看,保证你比我还着急!当初你俩黏糊的时候,不也死去活来,地动山摇,海枯石烂的?……好好给我守着,帮着翠花,这个厂子本来就跟我没关系!”
没错,虽然我在工厂跟嫂子翠花各占三成股份,可的确跟我关系不大。
当初开厂是为了她,种菜,种果树都是为了她。
我为她做了一个小叔子能做的一切。现在,这个蔬菜王国,水果王国都是她的,是我一点点为她拼杀出来的。
竭力把她扶上董事长的宝座,就是为了偿还她当初对我的爱。
或许这种爱,已经用金钱跟事业弥补了,谁也不欠谁了。
而香菱才是我生命的最终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