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韩长捷怒气冲冲,像挎着一件大袍子一样把晨曦拦腰拎在左腰下向门处走去,晨曦挣脱不了,索性不再挣,曼奴也跟在后面,垂着手沉默无言。
暖香、暖玉一路跟着告饶。呼韩长捷听得不耐烦,停住脚,眼神像刀子一样割向暖香、暖玉,两个丫头不敢再说话,闭着嘴继续跟着,呼韩长捷霍地转身,阴沉着声音说:“你们只管去告诉夫人,可别怪哪一天连骨头都找不到!”
两个丫头打了个寒颤,晨曦听见呼韩长捷这样威胁两个丫头,挣扎着说:“你们两个别跟过来,大不了就是个死?”
呼韩长捷听话,又停住脚步,狰狞地笑着:“死?哪来这么容易的事?”
然后穿过廊房,大跨步走过西侧的大院,这里是一些粗使仆役住的房舍,低矮简陋。几棵大杨树有气无力地立在院子中间,叶子也不见绿,死气沉沉的。
呼韩长捷用手指抓起晨曦的一大把密浓的黑发,在鼻尖闻了闻,“只要你道个歉,认个错,服侍本王一个月……”他上下打量一下晨曦纤细的身子:“这干草一样的身子,侍夜就算了……”
他走到一间没有窗口的房舍,一脚揣开门,里面一阵腥臭扑面而来,呼韩长捷别过脸去,把晨曦像破布一样扔了进去。
曼奴没有说话,低着头也跟着进了黑房舍。这黑房舍专门用来关押犯了错的仆役,没有窗,没有阳光,遍地虫蚁。所有王府的奴仆都望之生畏。
呼韩长捷斜眼看着暖香、暖玉,暖香浑身像打摆子一样,迅速走上前去把门关了起来。
呼韩长捷拍拍手,慢悠悠地说:“你们可以两个时辰去看一次,看看你们小姐死了没有?问问她有什么办法让本王消消气……只能问话,可不能送东西,或许,你们两个也进去?”
暖香、暖玉脸都白了,恭着身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呼韩长捷很是满意,看看天,天蓝得像一个锅子,白云团团,他边转身自言自语说:“这天气不错,到马场去,听说有匹西域来的汗血宝马很难驯服……驯不熟的马?哼!”说罢提着马鞭就走了。两个丫头软倒在地,久久爬不起来。
晨曦被呼韩长捷像扔破布一样扔到了黑房舍里,她的身子“呯”地落在又硬又臭的地上,她痛得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眼前一片黑暗,她闭着眼睛慢慢适应身上的疼痛,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突然,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伸到她的身上,“啊——啊——救命呀——诺哥哥——”她尖声叫起来——
她惨厉的叫声传出黑房舍,两个丫头一听,扑向门边,大声唤起来:“小姐,小姐,你怎么啦?”
黑房舍里一时静默下来,沉沉地,向墓地一样。
冀州城外,官道边,芦苇丛生,夕阳西下,千万道红光洒在上面,随着风起风落,像是金子里淌着血,瑰丽华美。
以诺一行四人急急赶路,想在黑夜来临前进冀州城,正赶着,大牛突一把抓住以诺,同时示意其余二人,停下来细细倾听。
芦苇飒飒摇动,和着风声,仿佛有絮絮低语。
以诺正皱眉间,突地从芦苇丛中出现十几个身影,两边人马乍一对面,都吃惊怔愣住。
人影一个一个从芦苇丛中小心走出,只见个个衣衫褴褛,神情狼狈,手中握着的大刀上,血迹斑斑。
但那一双双眼睛,却像是噬血的狼,在这夕阳下,折射出残酷的杀意。
“小心,好像是匈奴兵。”大牛谨慎地护着以诺慢慢后退,同时小声说着。
以诺细看,才发现在浓浓的络腮胡子下面,果然是异于大汉子民的面孔,眼睛的颜色也是浅出许多。
对方十几个人初时也是一惊,待看清面前只有四个大汉士兵时,顿时眼露凶残,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竟是哈哈狂笑起来。
看似领头的一个衣衫较为齐整的匈奴将领排众而出,挥舞大刀,指向以诺众人:“你们,可是大汉,士兵?” 别别扭扭的话语中,有着浓烈的憎恨与露骨的不屑。
大牛三人都抽出了兵刃,不动声色地又后退了一步。 “哼,你们这些……下贱的,杂碎!”
“我们伟大的匈奴国,遭遇雪灾,只是向你们,自称为天朝的汉人,借些粮草,好过冬。”
“谁知你们,那个……什么镇北将军,竟然派兵,攻打我们!”
直着舌头,唾沫横飞,断断续续地说完,匈奴兵已是眼露凶残,握紧了手中大刀,直直向以诺四人逼来。
以诺已是双拳紧握,那侮辱的话语,像是火苗,洒落心间,鲜血已是一片沸腾。
正愤怒间,大牛却突然一把推开以诺,扯着嗓门吼道:“快跑,进城,找救援!”
以诺一个踉跄,迟疑间,忽地一个带血的圆球滚过,却是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的两名士兵中的其中一个,正怒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地望着自己!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凝住,像被极雪冰封,却又有一丝细线,直冲脑门,以诺已是牙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