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孙清扬坐在窗前喝桂花酒,虽然是小杯,一杯一杯的喝下去,却也有些醉意。
自云实走后,她新染了酒瘾,醉生梦死之间,比清醒着快乐些,醉酒的时候,时光过的飞快,好像几杯酒过去,一天也就过去了。
璇玑和杜若两个劝不住,又不敢不给她酒,因为不喝酒,她就总是呆坐着,坐着坐着就掉眼泪,还不如喝醉了笑着,让人觉得安心。
可是,小姐才八岁,常饮酒肯定对身体不好,杜若和璇玑对视一眼,她俩劝不住,得找能劝住的人来。
新倒的一杯,还没来得及喝进孙清扬嘴里,突然被闯进来的赵瑶影一把夺过去。
赵瑶影斜飞着眼睥睨她,“我原以为你是个胆大的,敢在那么多良娣、良媛前面护着两个丫鬟,敬你三分,不想,你却是个胆小如鼠的,遇见事只会缩洞壳里,头都不敢伸出来了。”
孙清扬瞪她,红着脸,因为微醉,瞪起的眼睛惺松绵绵。
赵瑶影一口把杯里的酒喝了,“难怪你要每天都喝几杯,原是比茶水味道甜些,你这还有没有,回头让春兰来取一坛回去。”
孙清扬瞥她一眼:“要我的酒,还骂我?”
“再好喝它也是酒,不能当饭吃不能当水喝,更不适合你我这个年龄常喝,你成日在醉乡里寻梦,难道就能让你那丫鬟起死回生吗?”
“我知道不能,可是,喝醉了的时候,会比较开心一些。”
赵瑶影冷笑,“谎话最动听,可它是假的,醉酒是开心,可它终究会醒。你以为逃开,躲避着,就能变成真的吗?”
孙清扬歪歪头,努力睁大眼睛,“倒多谢你费心,不用管我,随我去!”
赵瑶影如何肯,府里就她、秦雪怡、孙清扬三个年纪相当,身份相当。秦雪怡是个冲脾气,和她再好也能因为三句话不对就断袖割袍说绝交,陪十二分小心说话,她不操那份心,远着些反倒客气有礼。
一个多月前在灵谷禅寺和孙清扬谈天说地,倒觉得投缘,所以回太子府后,也常在一起说些小女孩们的悄悄话,谁知那夜听审过陈管事后,孙清扬就早也喝酒,晚也喝酒,脾气古怪地连太子妃给她请的几个乐师都气走了。
今个杜若求到她,怎么她也不能辜负那个忠心为主的丫鬟所托。
“我不管你,我也不想管你,也没情由管你。我只是告诉你,喝坏了身子可是你自个的罪过,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你如此哀哀痛哭,将父母兄弟置之何地?”
孙清扬一楞,“当然是最重要的人。”
“一个打小同伴的丫鬟不在了,你就如此,父母呢?兄弟呢?孝义呢?你还好意思说他们是最重要的人?不是说不应悲伤,但似你这般哀戚过度,我却从没见过。你把至亲摆在哪里?这不是胆小是什么,你怕再面对外面的风波,你怕又惹了什么人,害得你身边人丢了性命,你把一切罪责都归在自己身上,这难道是你父母兄弟想看到的吗!”
噼噼啪啪说完,赵瑶影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酒盅大小的翡翠琉璃杯,杯色如春晓,盈盈水波碧绿可喜,望之如烟如雾,拿着寒凉浸骨。
“这是我家传的宝贝,传说用此杯喝酒,一杯开杯,两杯昏睡,三杯能醉死,你不是想一醉解千愁吗?来来来,用它盛了酒喝,连饮三杯,你就能醉的再也不醒来。”
孙清扬听得打了个激灵,险些把赵瑶影塞到她手里的琉璃杯丢出去,回过神来后,连忙把杯子塞回给赵瑶影,“既然是宝贝,快好好收着,别动不动拿出来给人显摆。”
却感动的只觉一股热流涌上心田,竟为了劝她,将家里祖传的宝贝都拿了出来。
“你不敢吗?既然不敢死,为何不好好活着,这可是你以前和我说过的话呢,天大的事情,都应该微笑着去面对,这世上,原没有过不去的坎,逝者已矣,生者难道不应该替她好好活着,看她未看的风景,吃她未吃的美食吗?”
“可是,若不是我,云实也不会......”
“若不是你,死的就是福枝、佳墨,或者还有什么其他人,不都说那个陈管事是个心毒的,疯狗一样,见人就咬吗?你这次揪了他出来,佳墨回到了王良媛的身边,福枝保住了命,这不是好事嘛?你为什么要盯失去的,不看得到的?要知道,你再伤心难过,失去的也回不来了,可你伤心难过的时候,本该快乐的时间也溜走了,常常低头哭泣的人,可看不见明媚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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