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豺虎且摧伤 中

查到，‘长乐’出自唐门奇才唐俊之手，只是此人三年前中了唐门梅娘的‘无情苦’已经形同废人，显然，此‘幻’并非‘长乐’。而那‘永夜’会令中毒者眼盲，如同在黑暗中看不到一丝一线光芒，此次中毒的人里，并无一个看不见，孟女吏方才还说，她当晚吃了一颗葡萄，感觉神清目明，几乎能够夜视，显然，此‘幻’也非‘永夜’。那么，只余一个答案了。”

    纪纲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大家心知肚明，这个答案就是，他们所中的‘幻’是董妙然的‘大梦’。

    沉默，难以忍受的沉默终于被一直没有开口的权贤妃打破，“听了这半天，我有几处不明白，为何那丫鬟要三番五次去葡萄园，为何给葡萄下了‘幻’，还要在碗碟上做手脚？今个这事，要不是发现的早，只怕我们全都躺在这里了，她一个江湖中人，害如此众多的皇亲贵戚，意欲何图？”

    纪纲看了看孙清扬，“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她的母亲才能够回答了。”

    一旁的刘院使却说：“或许微臣能够解答一二。”

    王贵妃身子微向前探，一脸急切，“噢？那刘院使就给我们说说，这一环一幻的，让人听着紧张，我这手心都是汗，这样的歹毒心肠，这样的巧妙手段，要是不搞清楚，以后岂不人人自危，什么东西都不敢吃进嘴里。”

    吕婕妤掩着心口，一脸惊恐，“可不是嘛，在太子府里都能遇上这样的事，我的心现在还扑通扑通的乱跳。在这京师，这宫里还有几处是安全的？听纪大人方才所说，先前中毒的人有太子府的长随，英国公府的幕僚，西宁侯府的侍卫，这三家，可都是门禁森严啊。纵使有人要借此陷害太子，可其他人无辜，何至下此狠手，又做得如此明显？我就说嘛，天下才女何其多，怎么好端端地彭城伯夫人就会到永城带个小姑娘来京师？”

    吕婕妤话犹未尽，但知道其中关系的人，也都听出了她另有所指。

    东宫，英国公府、西宁侯府，这三家，千丝万缕相连，英国公府是张贵妃的母家，也是当初力主立嫡立长，太子应为朱高炽一派的中流砥柱，西宁侯府，宋家，老侯爷宋晟又封平羌将军，驻扎西域十多年，永乐五年病逝，如今的西宁侯宋琥，尚安成公主，于永乐六年以驸马都尉袭西宁侯爵位，宋琥偏向汉王，但他的弟弟，明年初尚咸宁公主的宋瑛，却是支持太子一派的。

    这次中毒的众人，多数是在太子府中的毒，之前中毒的三人，虽有一个许方舟是西宁侯府的侍卫，但这个侍卫，纪纲方才说了，是宋瑛的侍卫。也就是说，这次中毒的人，全是东宫一派的，如果是有人要陷害东宫，这未免太明显了，若非如此，就是贼喊捉贼，东宫意欲通过此事，陷害其他的人。

    难怪彭城伯夫人要带孙清扬上京，孙清扬的母亲董妙然要用‘大梦’帮着东宫，他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

    听了吕婕妤的话，又想到她未说出的那些意思，连张贵妃、权贤妃、咸宁公主看太子妃的眼神都有些探究，王贵妃更是不动身色地站起身，换了个位置，离太子妃远了些，好像怕太子妃对她下什么暗手似的。

    太子妃也在思量，这事，护孙清扬，未必护的下来，但牺牲她，也一样落不了好，虽然众人猜疑自己母亲带孙清扬来京师，寄养在自己名下是东宫另有所图，可自个明白，不是那日纪纲所说，自己一家根本不是知道孙清扬的母亲是江湖中人，这根本是被人设计陷害她们的圈套。

    好狠毒的一石二鸟，即拿住了孙清扬，又可以借此扳倒太子。

    刘院使见在场中人神色惊疑不定，轻咳了两声。

    权贤妃想起之前刘院使说的话，忙说：“刘院使请讲。”

    “那丫鬟之所以借偷葡萄的名义，三番五次去葡萄园，是因为之前她必须摘下葡萄试验药性，药性增减，‘幻’就会显出不同的功效，所以才会有孟女吏误食那葡萄之后，并不像今日众人昏睡，而是神清目明。”刘院使说着，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斟酌字句。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幻’能够放大中毒者的神经感受，听到的声音比往日更清晰，看到的东西比往日更清楚，甚至出现孟女吏那种，像猫眼般短暂夜视的情况，只不过猫看到的只有影像，没有色彩，不像人，能够分辨出颜色的细微变化。不仅如此，我还听说过，中‘幻’者因为幻听幻视如在仙境，屡屡发生之后，对人世厌倦，自尽身亡的事情。想来，在碗碟上面加施份量，也是怕葡萄摘下后，会因洗净等原因，葡萄上的药力不够，达不到效果，反倒违了施‘幻’者的本意。”

    想到若是份量不够，那些躺着昏睡的人，可能因中了‘幻’一个个如同夜里的猫眼，炯炯发光，众人心里都升出诡异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