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孙清扬午睡未醒,昭和殿的赏赐就下来了。
赏赐的东西不多,意味却有些深远,两只赤金海棠花钗和两匹云锦,一匹是桃粉色海棠花,一匹是李子红的吉祥如意纹。两匹云锦的颜色,可谓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显然皇太孙朱瞻基已经知道了早上请安时的风波。
孙清扬细看那云锦,用的是散错针法,混合了套针、施针、接针和长短针,绣出来的图案明暗浓淡适度,朵朵栩栩如生。
这样的衣料,就是皇太孙妃一年也不过用两匹,竟然就随意赏了给她,也难怪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被架在火上烤。
皇太孙赏赐的消息,让听到的人心情有些复杂。
“瞻儿竟然把那两匹云锦从王贵妃那儿求来赐给了她。”太子妃不喜不怒,只是这次没有像以往那样唤清儿,清扬,手里正捻着的绣线,又搓成了一团乱麻,“看来这我还是小瞧了他们的情份,光敲打她别在瞻儿跟前说是非,却没想到瞻儿会让人时时留意着她。罢了,玬桂,去把我才得的那套釉上彩福寿赏碗送去菡萏院。既然瞻儿这么喜爱她,我这个当母亲的,也要帮着添添彩。”
“奴婢这就去。”玬桂捧着装了碗的锦盒小心退了出去。
看见一旁单嬷嬷欲言又止的样子,太子妃神色淡淡地说:“嬷嬷可是觉得我这样做过了?”
单嬷嬷连忙打个千,“老奴不敢,只是有些不大明白罢了。您从前那么喜爱孙贵嫔,怎么她嫁了皇太孙,成了您的儿媳妇,倒嫌弃起来?人家说婆媳是冤家,可您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婆婆,今个这一出,老奴实在有些看不懂。”
太子妃笑起来,“我就喜欢嬷嬷这爽利劲,现如今,敢跟我直接了当说些真话的,也就只有嬷嬷了吧。只是嬷嬷你错了,那胡善祥才是我正经的儿媳妇,孙贵嫔,她只是妾啊。”
单嬷嬷悚然一惊,“太子妃的意思是,您为了太孙妃才故意压着孙贵嫔,给她立规矩的?”
“嗯。”太子妃点点头,“我知道因为今个我罚她跪下,私底下说什么的都有,可我不能不这样做啊。孙贵嫔她再好,也不能越过这大义正统去,若一味让瞻儿这样把她宠下去,宠妾灭妻不说,将来皇太孙那儿,怕就没有嫡长子了,你也知道,太子爷能够坐稳今天的位置,不仅仁孝皇后钟爱,朝臣们拥戴,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是嫡长子,占了名份,所以无论汉王如何不情不愿,父皇如何不喜,只要不出大差子,就没人能够动他的位置。可而今......”
太子妃叹了口气,“嬷嬷你想一想,倘若孙贵嫔生了长子出来,太孙妃生的嫡子反倒为次,这大明的天下,会不会有血雨腥风?”
被太子妃这样一问,单嬷嬷呆怔住了,喃喃地说:“一个为长,一个为嫡,立长还是立嫡......”忙跪下瞌头,“太子妃殿下深谋远虑,老奴糊涂了。”
太子妃伸手扶了她起来,“所以嬷嬷,瞻儿越是喜欢孙贵嫔,我就越是要压着,不仅要看着别人给她吃苦头,使绊子,甚至有的时候,还要主动伸腿绊一绊她。这后宫和朝堂是一个道理,一枝独大,就容易乱啊。更何况,瞻儿越宠她,其他的妃嫔就越失宠,其他人失宠倒没什么,这太孙妃要失了宠,岂不是将来我大明江山要交到庶子的手里,这,绝对不行。”
太子妃张晗不仅为人宽厚,而且是一个非常守规矩,守祖制的人,即使贵为太子妃,也从不给自已娘家的人升官赏赐,平日里不许他们搞特权招摇不说,甚至不让他们理国事,严尊明太祖定下的规矩,外戚不能专权,不能干涉朝政,对自己家里尚且如此要求,更别说其他的事情。也因此,她会深得永乐帝和仁孝皇后的信赖、喜爱,甚而对这个儿媳的赞誉超过了儿子朱高炽。
所以,对于她而言,大义正统比什么都重要,就像她对朱瞻基的感情,除开有儿时为了稳固太子地位,让先皇后养在坤宁宫的愧疚外,还有对朱瞻基身为嫡长的偏爱,这种感情,是她一手带大的三皇子朱瞻墉,五皇子朱瞻墡都比不了的。
当太子妃说出此举是为了朱瞻基的子嗣,为大明江山着想时,单嬷嬷也迅速将个人感情抛在一边,立场坚定地支持太子妃的英明果断。
“以后有什么不好办的事,您还是使老奴去做吧,毕竟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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