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太医隐约有过预言,所以后事也早有了安排,又有太后督办着,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没出什么乱子。
孙清扬醒了以后,被庄静、燕枝等人劝慰了半天勉强喝了两口粥。挣扎着要跑去棺木前守灵。
“皇后娘娘,贤妃她们也去了。”燕枝这话,孙清扬明白是何意思。
丹枝端了碗出去,霜枝帮着孙清扬盖了被子,轻声地安慰道:“娘娘,皇上这么疼爱您,要是看到您这个样子,会很难过的。娘娘,皇上都说生老病死,是天道,是命数。娘娘,您要保重自己,万不可辜负了皇上对您的一片怜爱之心。”
燕枝道:“娘娘,您总说至情至性的人应该豁达,奴婢们都知道帝后同心,但恕奴婢直言,您与皇上同心的最好方式,并不是随他而去,而是应该照他说的,照顾好太子和公主,将他们抚育成人,为皇上贻养太后,帮他孝顺亲长……娘娘,您若是不管不顾,只任由自己伤心,才是对不起皇上啊。”
自孙清扬晕厥之后,坤宁宫的上上下下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皇后会一个想不开,会追随皇上而去,毕竟,皇后几乎一夜白头,看在谁的眼里,都是触目惊心。
“本宫之前让你们给淑妃准备的东西,都收好了吗?还有没有?”一直木然的孙清扬忽然问道。
霜枝听见孙清扬终于开口,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又想起这是非常时期,忙收了那份高兴答道:“收好了,都在呢,只等娘娘您交待即可。”见孙清扬好似听进去才继续说道:“听人说,太后娘娘有意下旨,所有宫妃们同其宫人尽数殉葬,到了那会儿,只怕这宫里头,要嚎声震天了。”
孙清扬惊讶,“皇上只说了妃嫔殉葬,没有说宫人。”
霜枝叹了口气,“哪儿有主子去了,奴才还独活的道理?诸位娘娘是去陪皇上的,她们不也得有人侍候不是?”
听到霜枝都是这样的见识,孙清扬知道要劝转太后的机率实在太小,却仍咬了咬牙,“为本宫梳洗,守灵之后,本宫要去慈宁宫。”
孙清扬挣扎着起来穿了孝衣,去了灵堂,跪在朱瞻基的灵柩前,烧着纸钱,心里悲痛不已。
满宫的白绫招展,她跪在灵柩下不敢近前,不敢再去瞧一眼白绢下朱瞻基的脸。四周的声音听得她心突突的跳,远远近近的哭声,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两眼干枯,竟是没有眼泪。只一个劲的发抖,唇齿颤抖得发麻,直到再也撑不住,转身奔到廊下,干呕不止,恨不能将心肺全部吐出来。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从此之后,她就是折翅之羽,独根之枝了。
在守灵之中,孙清扬悲伤过度,吃不下任何东西,身体超负荷运转,体力不支,再一次晕过去。弄到最后,太后让人把她架回去逼着她休息。
孙清扬却向太后求情,不要让宫妃和宫人们殉葬。
几番哭求之后,太后终于松了口,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孙清扬,“你要保她们中的一个、两个,哀家还能体谅,竟然想尽数都保下来,未免太过妇人之仁了,从前她们可没少给你添堵,皇上要她们殉葬,可是为了你好,哀家要是看你厌憎了,保不齐拿她们做伐子,找你的麻烦,你还想留着她们自讨没趣吗?”
孙清扬垂头道:“臣妾只是觉得,人都有犯错之时,但无论如何,命却只有一条,居高位者,掌生杀大权,若不能予人留有余地,仅凭一己喜恶,就断人生死,未免太过草率。而且,两代妃嫔殉葬之哀泣,不绝于耳,臣妾实在不忍那样的悲剧再次重演。”
太后叹了口气,“妃位以下,尽数殉葬,宫人除随侍嫔妃的那些个,免殉,你总不能让皇上在九泉之下,没有人侍候吧?哀家不能再让步了。”
“母后——”
太后冷然道:“这事不用再说,难道你忍心见瞻儿过身之后,一个人冷冷清清吗?他生前你不曾妒过,怎么大行之后,倒妒起来了?她们随皇上去了,家人都会厚赏,你就不要再纠缠下去,不然,哀家就下懿旨,一切按之前说的办。”
孙清扬想说在幼年时母亲就告诉过她,人死之后,并没有另一个世界,但看见太后不欲多说的样子,想到对于信佛的太后而言,生死轮回,因果报应,本就是根植在骨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劝转?只得低头应道:“臣妾代她们谢母后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