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通宵没睡,两只眼睛里面就像是揉进了几粒看不见的沙子一样又干又涩,不用照镜子,我就知道自己的眼白上一定布满了血丝。
天亮时分,和鸭子分别后,我们剩下的人也坐着车飞快地离开了市区。不过,我没有回九镇。当车子开了一半路程,来到溪镇的地面上之后,我就带着铁明、缺牙齿、牯牛三个人一起从车上走了下来。
我和夏冬茶煲不同。
虽然这个晚上的事情是我们兄弟一起动手办下的,但他们两个是名正言顺的唐五罩着的人,就算接下来悟空那边有报复的行动,也由唐五帮他们顶着。
但是唐五绝对不会替我出头,天塌下来了,我也只能自己扛。
几个小时前的渡口巷,我确实是亲手放了悟空一条生路不错。可当时的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发生,太过匆忙,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悟空是不是真的就如我所料的那样,彻底明白了我的想法。而且,就算他明白了,我也不能保证他就一定不会找我复仇。
不管怎么说,悟空和唐五一样,都是被道上风吹雨打几十年修炼成了精的魔怪。我跟唐五年多,现在依旧是落得个如履薄冰、生死难测的下场。那又何况是彼此间结怨已久龃龉丛生的悟空呢?今晚,我虽未做绝,可也触了他的逆鳞,为了尊严,为了前仇,谁能保证悟空也不会做绝?毕竟,我们不是小孩子耍脾气闹矛盾,我们是在混社会,是在打流。心狠手黑,才是这条路上所有成功者的不二法门。
而最重要的是,退一万步讲,就算悟空方面没有任何行动。那唐五呢?今晚出来办事,本来就是他给我设的一个套,结果,套我没钻进去,还让他平白无故地失去了鸭子这一员大将。
狡兔死,走狗烹。
没有利用的价值之后,又是如此风起云涌的当头,向来谨慎,喜欢防微杜渐的唐五,他同样也有很大的可能会办了我。
所以,我不能回去,也不敢回去。
可现在,天下虽大,能够让我不用提心吊胆睡个安稳觉的地方却只有两个了。将军太远,我唯一能去的那个地方只能是溪镇,洪武的溪镇。
在给夏冬打了个招呼,让他替我向唐五讲一下情况之后,我带着我的人半途下了车。奇妙的是,夏冬好像一点都不奇怪,他连问都没有问我为什么不回去,他只是淡淡地对我说:“杰哥,放心。五哥那边我会说的,有什么事的话我会想办法通知你,你自己多保重!”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冬不像是作假,我在他的脸上看出了无奈、关心与真诚。
但同时,这个晚上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很多疑点,却又让我无法确定自己的所见是否为实。
这是一种极为矛盾的感觉,隐隐之中,我察觉到自己似乎是遗漏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而就是这种焦虑的感觉令我来到洪武的家中之后,依旧无法入眠,只能是一直苦熬着,从清晨到现在。
八点多钟的时候,洪武就已经出去了,他带着牯牛去了一家熟悉的私人诊所。安顿好牯牛之后,他会亲自去一趟县城,去帮我找一个我今天必须要见到的人。
他家外面的道路上早就已经是人来人往,天大亮了。
可太阳并没有出来,大雪初停的阴霾天气里,房间内依旧是一片昏暗。
房里没有开灯,我坐在靠墙摆放的那张床上,把僵硬的双脚深深地埋进了被窝中寻求温暖,但是,却把头伸出了敞开的窗台。
我不是担心抽烟会影响到睡在同张床上另一头的皮铁明的睡眠,也不是为了欣赏这个如九镇一般破落古朴的小镇街景。
我甘愿忍受着两只耳朵被冻得疼痛发痒,却依然要保持这个姿势,是因为,只有这样的天气中,独有的那种冷冽,清明,空寂,才可以让我的头脑变得清晰,可以令我的心神更加集中,可以使我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我需要去思考的所有事情。
“老三,累了一整晚上,你不稍微休息下?今天还不晓得有些什么事情要忙哦。”
寂静到让人感到孤独的房间中,一把熟悉亲切的嗓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索。但已经彻底沉浸到个人思绪当中的我,第一时间内却并没有意识到声音从何而来,说话的人又是谁。直到小腿处被人轻轻拍了一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我以为早就已经沉睡过去的皮铁明。
“嗯?啊,我还好,不累,睡不着。你怎么也还没睡?”
皮铁明没有回答我的话,在床的另一头翻了下身之后,默默起身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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