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煲话出口之后,缺牙齿也说了一句话。
只不过那句话说得比较慢,更快的是他的动作。
他抄起桌上的一个茶碗,劈头就砸在了茶煲的头上,同时另一只手则抽出了藏在外套里面的砍刀,在一刀剁了下去之后,他才张口狂喊:
“捅你的娘,你办我?老子先办了你……”
人在江湖漂,早晚挨飞刀!
一刀!仅仅只是这一刀。
这一刀下去,砍伤的不仅仅只是茶煲的身体,也砍掉了何氏社团无人敢犯的尊严。
而我和何勇打穿开裆裤至今几十年来,称兄道弟,情真意切的和睦局面也至此被彻底打破,两个各自为政的利益集团之间的第一次矛盾,也不可避免地正式爆发开来。
当宿命的轮盘开始滚动,当局之人,不管是何勇,还是我本人,都再也无力阻挡。
缺牙齿回来的时候,我和牯牛雷震子三个人正在吃饭。雷震子又喝醉了,雷震子一直都喝酒,但之前,他很少喝醉,因为,他不是癫子,他不爱喝酒,他喜欢的是赌博。喝酒对他而言,只是迫不得已必须陪兄弟消遣,体现兄弟感情的一种应酬。
可自从被胡少强那个王八蛋毁了容之后,雷震子就变得非常喜欢喝酒了,而且一喝就醉,醉了之后,就要去嫖妓,如果不带他去,他就大叫大喊,不听招呼。刚开始,我还顺着他,他想去就让他去。
但是后来,每次都是这样,不管周围有没有其他的外人,不管是在什么场合,只要他喝多了就一定要去,就像是喝的不是酒而是春药一样,火烧火燎,一刻都不能等。他不怕丢脸,我怕。
所以,后来,我就开始管他,说不听了,我就骂。
当时,我正在骂他。
“雷震子,你妈了个逼的,要你不喝你喝了死非要喝,不许去,你看牯牛干吗?看也没得用,今天老子看哪个敢陪你去?今天晚上,老子就硬是要看下,你不日这一盘逼,是不是裆里面会炸筒!”
“三哥,怎么了?哎呀,雷震子,你少喝点唦,三哥,你莫理他。我扶他到后头歇去。”
缺牙齿一进门,表现得相当好,劝抚了雷震子几句之后,将他扶进了里屋。让我觉得,至少,这些小的里面,还是有懂事的。
缺牙齿再转身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居然打了个赤膊,将衣服搭在肩膀上,一摇三摆地走了过来。
“小缺,你不冷啊,打个赤膊?”
缺牙齿没有答牯牛的话,而是搬把凳子,紧紧靠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说道:“三哥,你交代我办的事。我办好了。”
“你找到人了?”
“嗯,找到了。”
“在哪里?”
“就在外头,团宝他们捆着的。不过,三哥……”
说到这里的时候,缺牙齿停住了,直盯盯看着我,眼神闪烁。
我直觉,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讲。”
缺牙齿一把扯下肩膀上的衣服往桌面上一摊,下了很大决心一样,狠声说道:“三哥,我把茶煲砍了!!”
“哐啷……”一声,对面牯牛手里的饭碗一下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粉碎。
低头看去,桌面,那件深蓝色的汗衫上,居然几片暗红,血迹斑斑。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之内,我强忍心中怒火,知道了所有一切。
刘宝和麻子满脸是血,却毫不畏惧地跪在我的面前,我已经问过他们了,甚至团宝几人还踢了他们几脚,他们却始终都没有承认。
我叫住了准备下狠手的小弟。
其实,他们承不承认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关系。
有些事情,缺牙齿都能看出来,何况是身为他大哥的我。当这两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缺牙齿让他们跪,他们坚决不跪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确定了,办这个案子的人,一定是刘宝和麻子。
因为,他们太强硬,太有种,不管在哪里的江湖,这样的硬腿都不多。
而能办下那样大案的人,也必须是这种硬腿。
所以,我现在烦恼的并不是这件事。
而是这件事背后可能会引起的一系列无法预料后果的麻烦事。
正在我烦恼的时候,得到消息的皮铁明终于赶了过来。
半个小时之前,我就让牯牛去喊他了,一路上,我相信牯牛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但是当铁明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九镇秋天的夜晚,已经转凉了,他的额头上却依然还是出现了一层明显的汗珠。
在看见跪在屋中间的刘宝两人之时,向来冷静平和的他,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乱。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们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半晌,不用交谈,却又沟通了一切。
终于,皮铁明开口了:“我把人送过去,牯牛,解绳子,扶他们起来。”
“去哪里?何勇这几天不在九镇。”
“去北条那边,他和夏冬在一起,人多了,好说些。”
“茶煲那边呢?”
“送完人了,我也过去一趟。”
“小缺跟你一起去吧。”
“算了,今天他先不去了,免得麻烦。后面再说吧。”
说完,皮铁明带着两个人准备往外走,我心里一动,飞快站起身来,赶了过来:“算了,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清晰察觉到皮铁明像是一根被人拧得过紧的发条,突然崩断了一样,浑身猛地一下就松了下来。
在并肩走出大门时,我意识到,原来刚才,让铁明慌乱的原因和我不同。
我慌乱的是灾祸是否到来,而他在乎的却是友情可否继续。
这,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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