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的遗体,解开身上宽大的披风扔向近处的两个属下,黯然走开:“记住回城时,只知会童副将军是在郊区发现蒙将军遗体,其余的不要细说。”
“团主……”领命的杀手手里捧着披风甚感奇怪地望着他。团主向来冷酷,从不带个人感情,今天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
“不要毁郑相之墓。他是极有气节的一代名相,如果毁了他的墓,雾烈百姓会更加躁动。”临昭浅声说来,一抬眼竟见所有属下都呆呆地望着自己,撇了撇嘴角,冷冷地道:“赶快收拾好。不要忘了圣上的命令!”
这下子,被指定的杀手们开始运作麻利地收拾起来。
等一切准备妥当,两名杀手带着蒙姜尸体返城。临昭带着其他杀手继续追赶。但是,他的心情很不平静,因为他看到了郑相的墓。
小时候,郑相还牵过他的手。那年他十四岁,亲眼见证了一场倾朝的诬蔑之灾,官拜兵部侍郎的父亲大人被昏庸的皇帝一纸诏书打入死牢,母亲与妹妹被充作了官奴,又被无良官家卖至青楼,饱受摧残至死。满朝上下,只有郑相为他一家求情。后来,皇帝下命将父亲大人斩首示众,行刑前一晚,郑相将即将被发配玉霞关充军的他悄悄带到天牢与父亲大人匆匆地见了一面。第二天,父亲大人被斩,亦是郑相雇了人替他葬父。
后来,他被差送去了玉霞关。痛恨帝王的他一心想着为家人报仇,满脑子的逃跑念头。终于,在到达玉霞关一月后,他找到了逃跑的机会。偏偏监管逃犯的驻军将领木建发现他逃跑,便带百余士兵一直追赶他至漕州境内市集,并将他当场捉住;没想到惊动了苍隐国方面漕州参军统领相宁,双方产生纠纷,兵刃相见。木建所带百余士兵势单力薄,哪里是相宁之军的对手?冲突之中死伤数十人,木建不得已带着他退回营地,将他狠狠鞭打了一顿,并囚禁起来。当晚,在怀恨在心的木建的花言巧语蒙骗下,趁月黑风高,雾烈国驻边之军倾巢而出,由骁卫将军姚志亲自指挥,三万铁骑一举渡过漕江,挺进漕州城。由此,漕州之战爆发了。
后来,他趁苍隐军团攻入玉霞关时逃跑进了鱼龙混杂的漕州。漕州之战平息后,他被当时还是太子的桓帝带回了苍都,凭着自己坚韧不拔的性格以及飞速进步的武功进入了刺杀团。从此,他堕入了黑暗,将生命交给了冷酷与绝情,并最终成为了杀手之王。在成为杀手之王的路上,他满手鲜血,可以说他的绝顶武功就是通过杀人练就的。
他整个人生的价值只剩下两件事情,一是誓死追随桓帝,二是不遗余力地斩杀雾烈皇族,不杀光雾烈皇族誓不罢休。这三年,他踏遍大半个雾烈国土,带领着杀手不停地刺杀雾烈高官、皇族。然而,他所失去的亲人终究是无法再回来了。
这些年,他一直将郑相所施之恩铭记于心,因此他当然不能容忍有人毁了郑相的墓。
就做一天自己吧,过了今天,他还是冷情的临昭,将不遗余力地去完成桓帝的命令。只要苍隐军团攻克了整个雾烈,雾烈百姓就会像苍隐百姓一样拥有一个盛世明君,就会像苍隐百姓那样拥有一份安逸舒适的生活。这是桓帝所期待的,也是他所期待的。
没想到春夜之冷,竟比飞雪飘飘的冬天还要来得猛烈。寒风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般刮过来,虽然蒙着大半张脸,胭脂还是感觉生疼生疼的,尤其是暴露在空气里的额头,冰得像块石头。殿下……燕陌其实真的很心细。她如是想着,身子伏低在逐月身上,以减低高速前进的阻力,紧紧依附在燕陌身后。如果顺利,再有半个月多一点儿,他们就能回到廊、沧。虽然很疲惫,可她还是感觉到了由心的幸福感。娘亲,谢谢你赐给我力量。
夜色沉郁,奔跑在前的那个伟岸身影显得那么稳健,他有一双厚实的肩膀,足够挑起雾烈的江山;可是这双肩膀真的足够给她温暖吗?她不知道,所以犹豫,害怕他像燕康一样,只要她一靠近,就会遭遇危险。
两人摸黑朝着东南方向狂奔,穿过树林,涉过溪流,爬过小山,风一更露一更地朝着家的方向驰骋。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和多远,天渐渐亮了,大片大片的春雪从头顶厚厚的云层里飘了下来,落在他们的头顶上、肩上、衣服上、马背上,为大地重新织了一件银白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