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当自然的口气。
我当时哈哈一笑没往心里去,在他答应明天帮我打个电话到那边的护士站后,就谢过告辞了。
后来才知道,医生的那个锦袋上写的是:“姐夫接好。”(杜文骏你的语文果然是……)
Date:2009.8.12
九点多,我带着棉纱手套捧着刚出炉的鱼汤回到病区,在走廊遇到医生,一起并肩往回走:“刚才给心胸外那边打了个电话,程羽说有空就过来。”
“谢——”
“姐——姐——”
我扭过头,看到小羽乳燕投林一般飞扑过来,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让。我的右手边是一间病房,一个护士正站在门口低头填记录,身旁的推车上是瓶瓶罐罐的药水以及注射器,正对我的是垃圾袋,里面是替换下来的针头、输液管和注射器。我那么一让,撞到了护士,条件反射地往后倒了一步,脚下一滑,就奔着垃圾袋栽过去了——
“啊!”护士叫了一声。
顾医生迅速地捞住我的胳膊,往怀里一带,踉跄着往边上退开一步,陶瓷汤碗跌到地上,“嘭”的一声摔成四块。
顾医生:“烫到没有?”
我摇摇头,看看他,再看着地上冒热气的鱼汤,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护士长穿过人群疾步过来。
顾医生:“没事,手滑了。”
护士长:“人没事儿吧?”
顾医生:“没事。”
一直到护士长转身走开,医生才松开环着我的手。
在我们身后急刹车的小羽呆呆地喘着气问:“哎?怎么,怎么回事?”
我这会儿声音才回来,低低地“啊”了一声:“手滑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外科第一病区的走廊里,两个女生一脸囧相地收拾残局。
Date:2009.8.13
离开医院之前,顾医生来病房找林老师签本次化疗结束的确认单。
整个过程,我望天,望地,望空气,浑身别扭,就好像是用很烫的水冲澡之后,皮肤一针一针地热,却又出不出汗来。
昨天清理残局的时候,小羽感慨:“刚才顾老师反应好快。”
“啊……”
“姐,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哎?”话题是可以这么拐的么?
医生笔迹:你还可以再迟钝一点。
(你也表达得很隐晦啊……)
医生:我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就这么扑上去。
Date:2009.9.3
下午四点,最后一瓶水挂完,林老师的化疗疗程全部告终。护士长帮我们拍了张全家福,里面三个人笑得很傻。一张张翻过相机里的照片,恍然发觉已经过去了半年多,我们终于一起熬过了这段艰难的时光。
娘亲摸了摸林老师的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林老师笑道:“我的后福,就是林之校了。”
Date:2009.9.4
早上,顾医生带着出院通知来病房,娘亲去退房了,林老师去拿药了,只剩我一个人在收拾行李。他负着手静静地看着我翻箱倒柜,突然问道:“听护士长说,你外婆也在这儿做过手术?”
“嗯,我初三那年,她鼻咽癌放疗。”
“哪一年?”
“02年。”
“啊……”他沉默了半晌,“我比你大这么多。”
我愣在原地,心里微微一跳:“嗯?”
医生已经恢复了官方的笑容:“我今年应该都是周五值夜班,有问题可以打值班电话。术后一年记得预约检查,明年3月。”说完转身离去。
出院之前,三三一个电话,十分钟后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病区,冲着林老师甜甜地叫了声:“干爸!”
我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乖巧如数家珍地讲着干海参泡发的女人,实在有种上去摇一摇她是不是本尊的冲动。
不过,很快——
“那边那位是不是顾医生?”三三很低很低地在我耳边问了一句。
我就知道!
“不错,我这关通过了。”
这需要你批准么!!!
三三掐住我的胳膊咬牙切齿:“林之校!这是最后一次化疗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知道接下来很长很长时间不会来这里,我知道我和他的交集基本到此为止了,我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所以——“萧珊,把你的爪子给我放开!”你就不要再增加我的痛苦了!
隔着走廊与来来往往的人,顾医生远远望过来,淡淡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病区。
我与护士还有主任道别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