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头回上门的小伙子,心里都有你不知道的忐忑。
2011年的元旦,阳光很好,顾魏终于轮休,把我裹得严严实实拎出门,去看他和朋友踢足球。
到了地方,我有些意外。他牵住我的手:“来,带你参观一下我的高中。”
门卫颇为熟识地拍拍他肩,就把我们放了进去。
放假期间,校园里零零散散的学生,有挽在一起嬉笑的,有打篮球打得一脑门子汗的,有站在走廊上晒着太阳背英语的,有聚在楼梯口一起争论答案选项的。
“那里,那个雕塑每次考试前都有人在上面贴求高分的纸条……”
“这个楼梯口,每次一下雪,第二天就结冰,走过去要特别注意……”
“篮球场现在扩建了,以前没这么多场地,每次班里跑步最快的先来抢位置……”
“食堂的早饭味道很不错,我一直好奇它在豆浆里加了什么,午饭就比较痛苦了,三年的菜基本都一个样……”
听他零星地回忆着高中生活,我突然很想看看,当年的顾魏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穿着校服奔来跑去地大声说笑亦或愁眉苦脸地抱怨试卷太难老师太变态。
“我每年都要来X市两趟,早知道就拐来这里看看……”我开始天马行空。
顾魏笑道:“我上高中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呢。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对一个小朋友下手。”
下午三点,顾魏的朋友陆续到齐。被介绍为“我家属”的时候,我微微囧了一下。众人礼貌客气地打了招呼,脱了外套往草坪上热身,我留守在一堆衣服旁边。一群男人以为我听不见——
甲:“顾魏你丫太不厚道了!就你有老婆啊!”
乙:“你存心刺激我刚失恋是吧!”
丙:“说!哪里骗来的?!”
丁:“嫂子那还有资源没有?”
戊:“今晚你请!必须的!”
我正想感慨男人三十也未必不幼稚的时候——
顾魏:“你们稍微掩饰一下,羡慕嫉妒恨表现得太明显了。”
我……找了个最幼稚的。
那晚顾魏喝得很少,但是这厮双瞳剪水地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我都快蛇行了。
“医生,你——没醉吧?”我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酒量究竟是多少。
“你想我醉还是想我不醉?”
调戏!
我深呼吸:“把你的视线,转到窗户外边去!”
2011年的新年,好像时间很短,忙着买年货,大扫除,年夜饭,拜年。
年初四去看小庚,已经会爬了。我玩着他软软的手指头,逗得他哈哈笑。
表嫂看了我一眼:“还没和姨妈姨父摊牌?”
我:“摊了一半……”
门被推开,表哥走进来抱起小庚:“来,儿子,咱们跟姨奶奶要红包去!”
表婶笑着把小庚抱给他,拉着我一起出了卧室,在我耳边低声说:“直接把人带回家。”
快刀斩乱麻!
新年过后,我回到X市。
自上次和高浠挑明了之后,再在医院见到她,总觉得有种诡异感。现在这么执着,当初干嘛去了?
我对医生的人品一向很信任,但是任谁知道自己男友和前女友天天相处,对方还贼心不死,心里能一点别扭都没有?即使红杏不出墙,天天有个人趴墙头一边砸墙一边伸手够,你心里也不痛快。
我决定向组织反映一下。
“医生,我是个懒得解释的人,你也是。但是有的时候,解释解释也是有必要的。”我搜索枯肠地想把我想说的话用正常的语言给组织出来,奈何我的语言细胞已经在高考考场上全体阵亡,“有的事,一方不方便问,如果另一方不主动解释,容易导致误会。”
医生:“你误会了?”
我:“没。”
医生:“那你什么不方便问?”理科生等量代换学的多么好。
“你和高浠。”
“哦。”应得这么痛快,然后没下文了……
“有个和你几墙之隔的人天天觊觎你,就像老有只苍蝇在飞,挥也挥不走,又不能用苍蝇拍打……”我突然觉得这个比喻极其不恰当。
医生沉默了半天:“我该和她说的都说了。”
我叹息:“就没有治标治本一步到位的方法么?”
医生翻身压人:“有。”
“你干嘛?”解我纽扣。
“一步到位。”
“你这是哪门子一步到位啊?!”
“嗯。”
嗯神马嗯啊!
“医生!!!”
“我们结婚吧。”顾魏看着我,“你也该给我个名分了。”
这是医生第一次提结婚,实在很乌龙。
但后续一点不乌龙。
三四两个月,医生和我的粘腻程度突飞猛进,在他整个四月几乎没轮休的情况下,我们差不多天天见面。他好兴致地把我学校食堂及附近算是招牌的食物全吃过了一遍。期间被小草,路人甲乙以及我们宿舍和隔壁宿舍敲诈了四顿。四顿,这个频率实在高得发指……
我也没少跑医院,医生的夜班明显增多,他对医院周边夜宵的伙食质量颇有微词,我带着各色食物去拉高他的夜宵水平。
虽然没挑破,但并不代表我感觉不到医生的“黏人”程度直线上升。我在一度怀疑“这会不会是回光返照?”被三三强烈鄙视之后,觉得双方既然都很享受,就保持着这种诡异的甜蜜吧。直到白面君做东邀大家聚餐那天。
席间,第二天要上班的是不能喝酒的,于是作为“家眷”的我就成了靶子,帮顾魏挡了两杯啤酒。兴头上大家说起小羽乌龙的相亲事件,白面君突然冒了句:“你怎么不找顾魏呢?不是一天到晚老师长老师短的么?”
小羽连忙摇头:“不行不行,他脑子太好。”
一桌人哄笑。
突然,白面君端起一满杯的啤酒,冲着我道:“我干了,你随意。”一下就见底了。
我不擅长喝酒,刚才连着两杯下去已经开始脸红头晕,无奈地看着这个连借口都不找的家伙,礼貌地笑笑:“那我就随意了。”抿一口。
白面君:“看来我诚意不够。”一杯又见底了。
我看着他这种喝法很纠结:“我酒量不够。”再抿一口。
白面君:“啤酒用什么酒量?”一杯又见底。
我玩味地看着他,要是换成白酒,这家伙还能这么自杀式地喝么?
于是摇摇头:“我胃肠膀胱容积小。”不抿了。
白面君端起我的酒杯加满递过来:“弟妹不给面子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了,聊天声渐消,全都望向我们这边。
旁边的小羽下意识地拉我的袖子。对面的高浠,一边看着我们一边微笑地夹菜吃。我心头突然起了些烦于应付的恼意,正准备说话,面前的酒杯被端走。
顾魏心平气和地看向白面君:“对我女朋友客气点。”
白面君:“哪个女友?”
冷场了。真冷场了。在场没人作声。
顾魏把酒杯放在桌上,一手贴上我的后腰:“对我未婚妻客气点。”
高浠的筷子“啪”地掉在了盘子上。
(三三:末梢神经故障啊?筷子哪那么容易掉?写小说啊!)
整个四月在顾魏的忙碌中很快过去,30号中午,他开车来学校,我看到后排的礼品盒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你——”
顾魏:“头回上门,要正式一点。”倾身帮我扣好安全带,笑意浅浅,“我调休了五天的假。”
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是要谢谢高浠?绝佳的反向催化剂……
医生笔迹:我这没名没分的一年半。
出了市区,我往家里打电话。
“妈,我从学校出来了。那个——我带了人回家。”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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