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可现实逼人,来不得半点梦想的躲避,该来的总有一天要来!黑夜里,钰锁能真真切切觉察出希望像一个玻璃瓶一般,从她热烈的胸膛拿出来丢弃到冷水中之后,便发出砰然破裂的声音。她的头发,在失眠的沉思中,开始大把大把地脱落。痛定思痛后,她才开始接受现实,女人一旦有了接受现实的勇气,便是想方设法寄望于未来新的梦想来缝补。钰锁让他先回家探一探路,比较一下转业安置、自主创业的风险和优缺点,选择一条适合他自己的路,而她和源源继续留在这儿,一来源源可以在这儿继续读完这一学期,不致于耽误学习;二来这里的生活费低廉,钰锁完全凭卖稀饭就能支撑下来。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在传龙转业的关键路口,她要节约每一分钱,只有传龙的工作稳定了,他们的家才能稳定,所以这个家庭的经济重心,必须以传龙为主。
钰锁拿出一万元的存折,递给传龙。垂头丧气的传龙顿感眼前一亮:“你咋还会存这么多钱?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哈哈,看不出来啊,你还跟我留这一手!”
“我平日的鸡猪没白喂吧?我一碗碗的稀饭没白卖吧?明白分文难倒英雄汉的理儿了吧?”钰锁有几分自得,其实卖稀饭的创意,还是源于红屋子时,艺术家和探险者曾经关于卖茶的提议。
一个周末的下午,钰锁和源源将传龙送到火车站,这次与普通的探亲意义不同,事关他们日后的家庭生活,甚至于他们这一辈子生存的好坏,就取决于胡传龙这关键的一举。
“回吧,回吧!啊?又不是生离死别,又不是永远消逝,大半年的时间工作有着落了,我来部队结账时再带你们一起回。”传龙进了候车室,朝钰锁母子俩挥挥手,他总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凛性,他总是忽略母子俩眼神里的眷恋。
钰锁母子俩的身影,在苍茫的劲风中,如一粒尘,随时有种被大风席卷而去的渺小……
离别时,传龙还是那么毅然决然,大有不闯出一番天地无颜面对幼儿弱妻的雄心壮志。可是他回家没过多久,就十万火急地打来电话告诉钰锁,父亲生根病倒了,住院了,急需用钱。钰锁一碗碗稀饭在一个月内攒足一千元钱,便将零角零元换成百元大钞,一月寄一次,她习惯于传龙稳定的工作是第一,她的日子是其次,她的幸福是建立在传龙的事业之上,她除了付出,别无选择……
6
事实上传龙一回到家,就被一阵惊天动地、天塌地陷的哭声包围住了,所有亲人都无法接受上过大报小报的英雄儿子转业的事实,他怎么可能当不上将军、怎么就被“处理”回来了?
“我的儿啊,算命的人前天还在我屋里给你算了卦,说你天生遇着贵人,天生当官的料子啊,你怎么就处理回来了?”丘八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家里几辈子就出了一个当官的儿,想不到还是处理回来扒土坯坨啊,老天真不长眼,专门欺负老实人,我可怜呐,没享到哪个的福哎,指望儿子熬出头,好好享点福,偏偏又遇到这样的事啊……”
哭声、怜悯的眼神,暴风骤雨般打得传龙措手不及,他好不容易从父母哭哭啼啼的诉说声中,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父母误将他转业的事情,当成了犯错误,被处理回乡!
“你们真是没找到风就是雨!”传龙解释着,“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当兵退伍转业,再正常不过了,和平年代,哪来那么多将军?现在是经济社会,部队给我们时间,让我们回到原藉重新接受新的工作,懂不懂?不是处理回家种田地的。”
“肯定是钰锁不会做事、不会做人,带欠了你,影响了你,你不消说……说……”生根诘问着,一口气堵塞在喉咙里,呛得直翻白眼,“我……我早说过……这种女人……不……不……不……”
传龙一边解释事情的真相,一边拍打着父亲的后背、给父亲喂水,生根的一口气才算接上来。可是他此后无论是喝水还是吃饭,都会被呛得接不上气,只得送到了小镇的医院里。
传龙在医院里给父亲剪头发、刮胡须、修理指甲,生根拉着儿子的手再三叮嘱:“儿啊,伯恐怕活不长了,你的工资,你的钱,一定要管好,千万不要落在钰锁手里,让她给浪费掉了!你以为她去部队真是因为爱你?你以为爱真的能折吃折喝?我的儿啊,什么都是假的,捏几个现钱在手里实在!”
“哎呀,你好好养病就对了!女人好哄得很,她怎么可能用得着我的钱?”传龙说,“我的工资是多少她都不晓得……”
生根长叹一声:“唉,说来说去,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我传龙的错,他不该娶钰锁那个女人呐!害人精,害得几家人不能团圆!”
传龙心情复杂地看着父亲,欲言又止,继而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