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才发现,他们往日对之扼腕叹息的那个人,才是最有资格扼腕叹息的人。
天亡大秦啊。
蓦地,天际密布的乌云此时忽然散了开来,一线阳光从云端投下,正好射落在他的身上。
刹那之间,街道两旁响起了低低如浪潮的惊叹声。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那人全身被一片金色所包裹,恍惚间似是有万道金光透体而出,神色间庄严神圣,竟如那在凡间历劫的天上谪仙。
子婴深深吸了口气,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四周的人群,之后目光移动,遥望着那已经消失在视野中的大秦宫殿,用此生最无力的语气喊出了最屈辱的几个字,“开——城——门。”
四周的百姓看着离城门最近的那个人,心中不由涌起些悲壮。这时,人群中忽地有人向之跪了下来。于是,四周的百姓们再难掩饰心中的那股难言情绪,纷纷跪倒在地。慢慢地,这种情绪竟逐渐蔓延到了后方,一时间,这条街上便跪满了咸阳城的百姓。队伍中的大秦官员们见状,感慨万分,也不由跪了下来。他们自然不会傻到以为百姓们跪拜的对象是他们。
听见秦王的命令,十几个士兵快步走向城门,站于两扇门前。这十几个士兵一齐用力,那沉重而斑驳的城门便缓缓地打开着,开城门时所发出的那种沉闷而厚重的声音不可避免地折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李贤看着那正缓缓打开的城门,心里百感交集,往日无数的事情忽地涌上了心头,但电光火石间却又不甚清晰,他定定地看着前面的那道仿佛来自地狱的门,一旦打开它,便会吞噬掉大秦的一切。
片刻后,那道门终于打开。子婴率先走出城门,那后面的官员百姓也都起了身来,像潮水一般涌出了城门。
在城外,只见刘邦的半数军队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离咸阳几里处,而在最前方,一个满脸横肉,长有络腮胡的将军模样的人横跨于马前,以一种睥睨的眼神打量着这座已是他们囊中物的城池,昔日的帝都。眼见城门打开,那马上的将军立刻策马回到后方的中军帐中,想必应是去告知刘邦秦王已出城的消息。顷刻后,那密集的人海中渐渐让出了一条道,数十人分列几排从那条道中缓缓走来。前排中间那人身长七尺有余,容貌雄武,四周之人将其护于中间,虽其眉宇间始终带着些许……痞气,但气度却颇为不凡。想必那便是沛公刘邦。
刘邦一行来到阵前便驻足不前,仿佛在等着什么。
那头的子婴对刘邦此举心领神会,脸上噙着些冷笑,捧着金盒便朝着刘邦走去。李贤二人见状,连忙跟随。后面的官员百姓也跟着他们的王走近阵前。
子婴走到刘邦近前,脸上忽地闪过一阵犹豫,但之后他心里便一阵苦笑,如今全城百姓的性命都系于我一人之手,还有何事不可为?他深深吸了吸气,双膝着地,跪于刘邦马前,抬手将金盒捧于齐额处,声音便如那无波古井,泛不起一点涟漪,“大秦罪人嬴子婴率咸阳城百姓向沛公请降,子婴无能,以致奸佞当道,民不聊生。子婴不足为上天悯,死不足惜,但望沛公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饶过咸阳城那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子婴打开了金盒,一方白玉玉玺便显现了出来,他对着刘邦拜了拜,这次,却是将金盒举到了头顶上。
李贤二人见状痛声疾呼,“大王!”子婴似是没听到一般,一动不动,仍自跪于地上。李贤与王振对视一眼,仿佛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也颤颤巍巍地跪在子婴身后。
刘邦身边的一个谋士在见到子婴的一霎,脸上显现出几分惊异。“子房,你怎么了?为何如此表情?”刘邦见状,诧异道。
“哦,眼见我们胜利在望,不由想起昔年的艰难困苦,心中不免有些唏嘘。”原来那谋士便是刘邦身边的第一谋臣张子房。他不动声色地掩饰着脸上的奇异,感慨道。只是,这感慨却是发自真心。而刘邦此刻已被子婴手上的传国玉玺所吸引,也未作他想。
木青父子也知道事情的轻重,没有反对,直接就在夏白的保护下飞了过去。
“想跑!”那黑影虽然奈何不了夏白,不过却完全不惧怕其他的人,见他们似乎想跟木德等人汇合,冷笑了一声,然后也飞了过去。
“他们过来做什么?”谢广陌见夏白等人将那个黑影引了过来,眉头微微一皱,“他们这不是将麻烦再抛过来么?”
“哼,夏白手里有防御型神器,而且还残存着一丝神力,如果没有他的帮助,这个黑影没有人能对的了,怎么,难道你还嫌弃人家过来添乱不成?”王老满眼嘲笑地看着他。
“哼。”谢广陌哼了一声,知道夏白对于他们的重要性,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但也没有再说话。
木青回到他们身边,顿时就将他手里的那尊琉璃塔扔向了木德等人所在的方向,他心里微微一动,默念着口诀,随即那尊才手心大小的迅速就变得庞大了起来,将他们几个人全都笼罩在了里面!
看着这尊琉璃塔,谢广陌眼角微微一缩,眼神有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