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你小点声,小心让街上的官兵听了去。”旁人闻言,立马捂住他的嘴,扭过头左右看看,然后在其耳边小声说道。而其面容上,却也没多少的恭敬,想必也是对咸阳宫中的秦王充满着不屑。
“我知道,我这不只在你们几个面前说说嘛,这要遇到别人,我哪还敢这样说?”轻佻男子嘿嘿笑道,还是不掩饰眼中的蔑视。
“知道就好。其实呢,刘邦虽然出身于草莽,但既然能率军打到咸阳来,可见也是一位有勇有谋的英雄。依我看,让刘邦来做咸阳王,总比让一个傻子来做更让人有盼头吧。”
“哈哈,有见地啊。好了,咱就先别理会这些事了,反正这大秦过几日便亡了。我们去酒楼喝酒吧,我做东。”
李贤眼前的那人站在书桌旁,面无表情,脸上略显苍白。那乌黑柔软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面容虽平凡无奇,但却给人一种恬淡闲适的美感。来人气质安静高雅,无意间散发出一种隐约的高贵气息,却又刻意地含而不放。而更让人惊异的却是他的眼睛,清澈幽深如古泉,上面似乎笼罩着一层薄纱,透着无人能看清的神秘。脸部线条如刀刻般凌厉,就像一把随时都会出鞘的刀。
看着这个谜一般的白衣男子,李贤脸上不由显现出几分复杂,透着些感激和欣赏,还有一丝莫名的疑惑。
在四年前冬季的一个夜晚,咸阳城里散乱地飞舞着薄薄的雪花,身上只着一件单薄长衫的曹荫拖着冻得发抖的身躯,似是无意,一下子就倒在了李府的大门前。上朝回来的李贤见状,连忙叫人将之扶了起来。
像是有意地配合,曹荫恰到时机地咳嗽着,抖动着,像是向他们证明自己确实是饥寒交迫,走投无路。李贤仔细地打量着他,那张脸隐藏在月辉的柔光里,显得暗淡而莫测。只见他全身裹着白袍,仔细一看,那白袍竟是上等的天蚕丝所制,摸起来柔软异常,如若无物。而其容貌虽略微普通了些,但却贵气逼人,于是便只将他当做家道中落的豪富子弟。而当看到他那双眼睛时,李贤心中却不由升起了一丝寒意。那双眼睛出奇地淡漠,甚至连眼瞳都因为这种淡漠而变得空无了起来,令人有些心悸。但李贤只是微微定了定神,努力地把刚才所感受到的寒意当成一种错觉,仍将这个浑身都散发着诡异的男子带进了李府,叫人好生照料。
然而,李贤及其仆从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个被他们带进去的男子脸色却如常,似是丝毫不受严寒影响一般,而那不断瑟瑟着的身体,却更像是在做一种无聊的游戏。而在即将进门的刹那,那双眼睛定定地看向了李府中的某个地方,眼中忽地闪现出一丝隐约可见的温柔。
于是,曹荫便成了李贤府上的一名侍卫。
此后,李贤便发现,曹荫虽总是沉默不语,但却心思缜密,武艺超群。一想起他所施展出的那些不合常理的武艺,李贤心里就一阵疑惑,因为那些功夫奇异得……似乎不像是来自人间。
而且,曹荫虽为人孤冷,但不知为何,对其女儿却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一想起自己的女儿,李贤心中就不由涌起几分唏嘘。
四年前的一个晚上,其夫人难产,挣扎了好久都无济于事,慢慢地,其夫人的气息渐渐弱了,眼看便将难产而死,而腹中胎儿自然也保不住。产婆见状,连忙将李贤拉至一旁,委婉地对其交代夫人情况不妙,恐怕会有意外,让其为之办理后事。李贤听后,悲痛欲死,连忙坐到床边,只见其夫人的眼睛渐渐阖上,情绪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适才那因剧烈疼痛而微微有些扭曲的表情也不复存在,脸上的那抹病态的潮红也正在变得苍白。似乎,这都预示着一件可怕事情的发生。忽然,一道稚嫩的哭声在房中回荡着,李贤一看,一个女婴竟出现在了床上,像是知道自己刚出生便没了母亲一般,女婴张着小嘴大声地啼哭着,两道细小的泪痕在其柔嫩的小脸上明晰可见,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房内的产婆侍女也不由偷偷转过身去,肩膀微颤着。对于这个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婴儿,她们也都深感怜惜。
之后李贤便发现,在其女儿的右手里竟握着一块小小的玉佩。床上并无玉,难道这是女儿出生后才出现的?仔细一看,这竟是上等的软玉,摸在手上无比温润。这让李贤惊异非常。
随即他便不动声色地将这块玉佩收入袖中,似是不想别人知道女儿的奇异之处。
而李贤没注意到的是,那玉佩上竟微微地有光晕流动,上面还刻上了一束怪异而奇特的花朵,花束细长,如柳条一般向外垂着。在花的周围还刻了些颇为繁复的符文,光晕就沿着这些符文的线路流动着,形成一个光圈。但随后光圈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