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开着卡车,我跟小亮在车上抱着他们,当时的情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坐在卡车上,车子开在路上,所有路人都看着我们,都在那里哭着,我不停地呼唤着老叔,可是怎么叫他都不醒,头上,身上都是血,我的衣服全湿了,全被血弄湿了,我咬着牙齿,哆嗦着,寒冷从脚底传上来,让我喘息不过来,但是我又必须振作,眼泪,担心,受怕,什么都没有用,看着那么多血,我当时好恨我自己,千嘛做这个,干嘛做,我恨死我了,我不停地用带着血的手去打自己,我恨死了,一边那样一边呼唤着我老叔,结果他睁开了双眼,看着我,几乎都说不出话来了,艰难了好久,说的一句话是:“小天,我不怪你,如果我死了,去跟你几个哥哥说,不是你的事,不怪你,还有,还有——”,他咧着嘴露出那些牙齿还笑了下说:“挺对不住你的,人家给了三千块钱,我们没跟你说,留自己了!”
听到这句,我眼泪都要流干,我大哭了一声说:“叔,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该死,我该死,我不该把你从老家带出来,我不该!”
“不要哭,小,小天,叔年纪大了,本来也活不了几天了,如果我死了啊,你给我家里点钱,你三婶身体多病,一直看那 病,恐怕还需要不少钱,你照应下!”
我的头都要炸开了,我已经喊不出声音来,哭不出来,我抱着老叔,拼命地点头,然后手拉着她的手,叫着他说:“叔,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要这样,我要你好好的,叔,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好起来,你不好,你侄子怎么办啊,以后怎么办啊?” ,老叔闭了下眼晴继续笑说:“小天,人都会死的,我还过上好日子了呢,都住大别墅了,还穿西装了,咱这一大把年纪,值了!”
我狠狠地打着自己,然后又抱住老叔,那一刻,如果老叔走了,我真想跳下车去,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我永远都无法面对那样的场面,永远都不能面对,我的心太过痛苦,太过疼痛,抱着老叔,我回头喊了句:“开快点啊,开快点!”
小亮也在那里喊着,伸手过来摸着三叔说:“三爹,你不能死,你不要死,你不会死的,三爹,三爹!”,小亮哭的不停地耸着肩膀。
车子开到了医院,我抱着三叔就往里面跑,一边跑,身上都是血,我大叫着: “医生,医生快救救我叔,快救救我叔!”
我跑来跑去,慌乱着,抱到了医生那,一个个喊着,医生出来,然后我们一起跑到了抢救室,我说:“医生,快,快救我叔!”
医生跟护士把我叔推进了手术室,我们愣在那里,手腾在那里,浑身都被血湿透了,满脸,满手都是血,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看着手术室,那个时候,我无比恐惧,就算任何一个工人出了那事,我都会恐惧,我也突然明白为什么沈蓝面对工人出事,那么悲痛,是的,当你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你就会知道,那是一个生命,而且那是我的老叔,他一辈子没享受过福,我本以为把他带出来,可以让他生活的好一点,重的活,我都不让他干,可是,可是,我却害了他,我抱住头蹲在那里,哆嗦着手,小亮也哆嗦着手,他拿过来烟,我我抖着手接过来,一根烟,我两三口就抽完了,又去摸烟。
小亮哭着安慰我说:“叔,不怪你的,你不要哭,三爹说了,说不怪你!”
我摇着头,激动地说:“小亮,就是怪我,我就死了,三叔能没事都好!”,我蹲在那里,手都没办法去扶墙,蹲下来的时候,身上的血还在流着,你想当时老叔流了多少血,那意味着什么,是我把他带出来的,然后我把他再带回去,也许就是一把白骨,死亡就是那么近,那么近,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那带着寒冷气息的死亡,它让彻底清醒,我是在做什么,我做的一切。
有人说我这样性格的人不适合做生意,也成不了大事,人应该心狠,不应该如此的伤感,慈悲,可是难道心狠就一定能做成事情吗?当你对生命,对人都很冷漠的时候,那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是我永远也无法理解的,永远都理解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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