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衙门,因为负责的事情不同,碰面极少。连庆不喝酒不赌博,也过不惯陈蛋吃吃喝喝的生活。
陈蛋惊呼:“连庆兄。是我啊,我是陈蛋啊。”
连庆也吃了一惊,紧接着笑了起来,道:“你吓我一跳啊。你怎么在这里?”
陈蛋没有回答连庆的问题,追问道:“县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连庆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啊,谁能知道局势会突然变成这样。昨天,也就前后脚的事情,可能那会你刚被派出来吧,正好躲过了。不知哪里来了些什么革命军,毫不讲理地冲进知县府,把李知县杀了,把他的老婆姨太太也都杀了。”
连庆顿了顿,凝重地看了陈蛋一眼,继续道:“兰菊也被杀了,还有冬梅。没多久,县衙就变成什么清水县政府了。不伦不类的名称啊。”
陈蛋心情起伏不已,喜忧参半。喜的是李知县死了,杀李进的事,肯定也就没人追究。忧的是,兰菊死了,冬梅也死了。
连庆见陈蛋沉默不语,叹了口气道:“兄弟,听哥哥一句劝,别再想什么兰菊冬梅了,也别再想什么官什么兵了,寻个地,盖个房子,讨个老婆,安生过日子吧。这世事,一会儿大清一会儿革命,一会儿洋人一会儿起义,不是我们能闹得起的。你看,我这托儿带口的,要不是因为咱是官府的人,现在也能跟着别人一起革官府的命了,还能捞点好处。现在,谁都想革咱们的命啊。”
陈蛋把连庆一家让进院子。连庆的儿子连胜利拉着妹妹连欢的手在天井里嬉闹,他们还不懂什么是革命什么是逃难。
陈蛋一看,发现他们正好在埋李进的地方跑跳,月光下,还能看见李进的衣服,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大叫一声:“走开。”
孩子们吓了一跳,呆立不敢动。连庆以为孩子踩到陈蛋的东西,赶忙跑过去查看。陈蛋更加紧张,连忙道:“连庆兄,晚上你们就住下厅大房吧,那间有床。”
连庆道:“不急,我先看看孩子们是不是把你的贵重东西弄坏了。这两个孩子,就是太皮。“
陈蛋急中生智道:“我怎么会有贵重东西在那里呢。这房子很久没人住了,天井的地板太滑,我是怕孩子们摔倒。”
连庆感动道:“还是陈蛋兄弟细心,这两孩子经摔,不怕。”
陈蛋从厢房中卸下两块门板,盖在天井的地板上,还站上去跳了几下,转身招呼孩子:“来吧,现在可以玩了。”
门板正好盖住李进的尸体,陈蛋哈哈大笑,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连庆很感动,拍着陈蛋的肩膀直呼好兄弟。
陈蛋的心思回到刚才的问题上,疑惑道:“李知真的死了?咱衙门的那些弟兄呢?”
连庆道:“革命军来的时候,弟兄们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革命军,一派支持李知县。支持李知县的死的死逃的逃,都没什么好下场。”
陈蛋道:“那我还是可以回去的,我没有支持李知。”
连庆道:“支持革命军的也没什么好下场。革完命,那些真的革命军就反目了,把我们弟兄的家底收缴一空,说是要支持什么民主革命,充作军饷,然后把人都抓起来枪毙了,说是要彻底革命。”
陈蛋惊叫出来,暗自庆幸。
连庆问:“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陈蛋把李知派他出来查看流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只字未提李进。
连庆道:“兄弟,哥哥掏心窝子跟你说一句。那个陨石蛋就是个扫把星,谁碰到它都会倒霉的。知道吗?扫把星掉落的当晚,大清朝就倒了,皇帝都被赶出皇宫了。再第二天,李知县就被杀了,全县男人的辫子都被剪了。”
陈蛋嘴上应允,心里倒是庆幸,没人想到陨石蛋会有金子。很好,正好全归自己。倒是大清灭亡李知县一家被杀的事情,一时还无法消化。
陈蛋问:“连庆兄,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连庆道:“到了这地步,只能找个小山村躲起来了,远离战火。我有个亲戚在钟石村,我一家准备去投奔她。”
陈蛋道:“这里就是钟石村啊。你的亲戚是谁?”
连庆惊呼:“这就是钟石村?”转身对老妇人说:“妈,这就是钟石村啊,妈?”
老妇人道:“我刚才就有点印象,原来真是到了。不知道你那个表姐还在不在呢。我那个哥哥早就死去几十年了。他死后,两家就断了联系。你那个表姐,我只是在她三岁的时候见过一次。听说她嫁到了钟石村,有一座还算周致的房子。”
陈蛋道:“那她叫什么名字啊?”
老妇人道:“官名叫张春花,嫁给了一个男人叫李三水。后来听说守寡了,村里人都叫她张寡妇。”
张寡妇?不会那么巧吧?陈蛋张大嘴巴,半天合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