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兰轩认真点了点头。陈蛋翻出钱袋,果然所剩无几,最多还有一两天的生计。兰轩眉头紧锁,极舍不得这样的日子。陈蛋又何尝不是。二人愁苦一阵,陈蛋做了一个决定,明日起身回家,再弄些银钱来。
兰轩犹豫不决,生怕回去以后再找不到借口出来,便令陈蛋给黑铁捎个话,就说阿爹尚在人世,但病入膏肓,在县城就医,需要有人看护,一时半会儿回不去。陈蛋大赞兰轩反应灵敏,打定主意,喜滋滋搂住兰轩继续抽烟。隔日,陈蛋吃了早餐,动身回家,兰轩独自留在县城等候。
话分两头说。陈蛋当日离家后,张莲花并没在意,以为到了吃饭时间就能回来,没想到一去就是几日,任全家人翻遍整个村都找寻不到。前几日回来了,又一言不发拿钱就走。又过几日,陈蛋杳无音信。张莲花急了,打发几个儿女四处去查问陈蛋的下落,没人知晓。
说到底,陈蛋都是张莲花的主心骨。当时,父亲张云生把她交给陈蛋,她便决定一生一世紧跟陈蛋,伺候好他,为他生儿育女。如今,张莲花处在更年期,杂念唠叨,遇到什么不爽便念个没完。她也知道自己的问题,但是又忍不住要念。每每把陈蛋气走后,心中都后悔莫及,但是一看见陈蛋脾气又立刻长出来。
这会儿,陈蛋彻底失踪了。张莲花坐在厅口嚎啕大哭,把陈高大叫到面前又打又骂,责他不孝,年纪轻轻就敢把阿爹赶出门,以后是不是也要把她这个老母也赶出去。
陈高大心中也怕,万一阿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于是便后悔当初对阿爹的举动,跪在张莲花面前磕头认错。张莲花不去理会陈高大,又去村里挨家挨户问了一遍。
这样一来,全村都知道陈蛋失踪的事,却又没人在意,似乎谁都巴不得他早点去死。只有陆明水来过陈家一趟,随便安慰几句便离去。张莲花感慨人情冷暖,便又想起陈蛋的各种好,一时悲从中来,哭天抢地。
哭得正伤心时,陈蛋回来了。张莲花看着面黄肌瘦的陈蛋,以为他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受了莫大的委屈,扑过去抱住他哭得更凶。陈蛋冷冷推开张莲花,走进大房躺在床上睡觉。
走了几天的路,加上烟瘾不时发作,陈蛋整个人毫无精神,什么都不想做,就想睡觉。对于张莲花,他现在只有厌烦。男人一旦爱上别的女人,便会觉得家里的黄脸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然,单从相貌上看,张莲花比兰轩好上好几倍。但是在陈蛋的眼里,现在只有兰轩。
张莲花并不知道这些,以为陈蛋只是累了饿了,急急忙忙下厨做饭,转念又想到儿子陈高大会去胡闹,把他叫到跟前训斥一顿,要他带着弟弟妹妹跪在大房门口,直到阿爹原谅。陈高大心中虽然不情愿,又怕阿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叫了四个弟弟一个妹妹齐齐跪在门口。
不一会儿,张莲花备好饭菜,走到床前叫陈蛋起来吃饭。陈蛋也不客气,站起身往门口走,看见跪在地上的儿女,心中一动,道:“干什么呢?都起来吧。”
陈高大跪了一阵,心底的脾气已经慢慢上升,应道:“这要问你啊。你要是不玩失踪,我们用得着这样给你跪吗?”
陈蛋本来已受感动,被陈高大这一激,立刻又把绝望逼出来,冷冷看了看几个孩子,自顾自去吃饭。
张莲花白了陈高大一眼,骂道:“夭寿仔,你就不懂好好说话吗?”
陈高大的脾气彻底爆发,站起身嚷道:“凭什么啊?你一个大男子汉,动不动就耍什么小家子脾气?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你给我不要回来啊。”
陈蛋想不到陈高大敢对自己这样无理,端起饭碗狠狠砸在陈高大面前,喝道:“还有大有小吗?你一个当儿子的敢这样跟老子说话?不惊被雷公敲死?是谁把你生出来的?是谁把你养大的?”
陈高大顶道:“是我让你们生我出来吗?是我让你们把我养大的吗?你还好意思说了。你要是不生我不养我,我用得着在这个村里被人嘲笑吗?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恨不得你出去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陈蛋怒道:“你再给我说一遍。我就不懂了,你才几岁怎么就没有半点道德仁义礼义廉耻呢。是谁无缘无故去打人?是谁无缘无故去扔石头?是谁把我陈家害成这样的?你还好意思跟我大声小声?”
陈高大心知过错都是自己犯下的,但嘴上死不承认,顶道:“那要怪谁?就怪你这个阿爹没本事。你要是有本事,别人敢随便指手画脚吗?你要是有本事,别人敢登门踏户吗?”
陈蛋盯着血红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盛怒的后生家,突然有些无言以对。无边的绝望涌上心头,陈蛋在心中一遍一遍问自己,努力有用吗?拼搏有用吗?到头来,连儿子都看不起自己。想着,冷冷笑了几声,又走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