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就是将那些年游历天下的所见所闻重新整理成册,详实的记录下他所经过的每一片土地、风情、历史。耗时三个月,当他将这本游记呈送御前时,年迈的皇帝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让内监送他出宫。
这之后,武帝便对南宫瑾的婚事不闻不问,不再催促南宫瑾招婿。
他长长松了口气,心中又有了期待。
他冷眼看着朝中的风向,看着魏时越发得势,在朝中已能一手遮天,他便明白,他跟瑾儿的婚事要成,唯有魏时登基方能成事。
机会很快就来了,果然如他所料,武帝驾崩,魏时登基,一切都往他所期盼的方向发展。
只有一点让他很是不安。
他从南楚逃出后,段容瑄一直没有放弃对他的追寻。先前慕云歌掩盖踪迹很是成功,可段容瑄终究也非庸才,拖延了这些时日,段容瑄终于还是找到了他。他每每闭门,心里便多一分恐慌——段容瑄要的不止是他,更是他背上那个神秘的图案。听慕云歌说,此图非同寻常,他便更加忧愁了。
思来想去,似乎毁掉才是最好的办法。
咬一咬牙,他自己放了一把火,将背上的图烧了。消息传开了,他安心了很多。
正逢南宫瑾领兵西北抗击北燕,魏时的宏图伟业缓缓展开,他便自请去西北辅助南宫瑾。魏时爽快的同意了,他入宫去见了慕云歌。
慕云歌微笑着给了他一个锦囊,让他和南宫瑾见面后打开,其中却是教他们如何在这乱局中找到自己的出路。
这果然有效。
决战生死,他和南宫瑾冒险行奇兵,终于大获全胜!
那天晚上,在西北大漠之中,他没有武功傍身,南宫瑾一直将他护在身边。南宫瑾的帅旗在夜幕中飘扬,北燕人发疯了一般的往这边扑来。为了护住他,南宫瑾受了伤,一支羽箭擦着她的肩膀穿过,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一个可怖的血痕。
那一刻,他仿佛生出无限的勇气,夺过身边副将的弓箭,张弓搭箭回击,一箭射断了对方的王旗。
四周轰然叫好,可他看着南宫瑾的伤,几乎不能喘息。
夺下王城后,他抱着南宫瑾哽咽落泪,而她从头到尾都含着微笑,最后,她亲了亲他的耳垂,笑着说:“居正,如果一点轻伤能让你找回失去的自己,就是再痛十倍我也愿意的。”
热血轰然涌上头顶,他再也忍不住,紧抱着她吻了上去……
旖旎夜晚总是短暂,不久,大军班师回朝。
果然如慕云歌所说,魏时毫不迟疑的给他们赐了婚。不久,南宫瑾来找他,双颊微红如同喝醉,笑着看了他大半天,拉起他的手搁在自己的小腹上,才说:“我要是告诉你,这里有了另一颗心在跳,你相不相信?”
“我信!”他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几乎不可置信。
他兴奋的大笑着,像疯子一样不顾世人的眼光抱着南宫瑾打转儿,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的快乐。
双喜临门,不止是他欢喜,蔺家人也都疯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南宫瑾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已很久不曾被噩梦惊醒,满心满眼都是快乐。偶尔半夜醒来,看着身边南宫瑾恬静的容颜,甜蜜就会把他的心补满。
可段容瑄还是找上门来了,他忽略了段容瑄的本事,当护卫将他团团围住,带到段容瑄跟前时,他才陡然惊醒。
“你以为你能躲我一辈子?”段容瑄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他一愣,眉目间涌起苦笑。
段容瑄见他这般形容,暴怒敛去,忽而叹了口气,说了第二句话:“双腿……还疼吗?”
还疼吗?
若非是段容瑄,他本不必受这些苦,跟瑾儿分开。怨恨从心底升起,可转眼即去,他只是想起南宫瑾说的,段容瑄救了他一命,便算是尝了恩恩怨怨,对段容瑄而言,最大的惩罚便是他的不计较。
他抿唇微笑:“不疼了,多谢陛下关心。”
果然,段容瑄眉目一凝,涌上了万分伤心。可他已能坦然面对,他直视段容瑄的眼睛,再也生不起一丝憎恶,只觉得段容瑄其实也是个可怜虫。段容瑄要如何报复他,他都不在乎,他更明白,瑾儿已在来的路上。
段容瑄当众揭露那些不堪的过往,可对他而言,只要南宫瑾不在乎,他便无可畏惧。
因为从头到尾,他在乎的不过一个南宫瑾!
他也彻彻底底的想明白了,若没有那些非人的痛苦,他又如何能在寒霜之后迎来自己的春天?
所以,那一切的苦痛,都是为了能与南宫瑾更好的相爱而已……
既如此,甘之如醴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