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自从亮亮来了以后，奶奶也非常高兴，开心地逗着亮亮。为了不让奶奶过度劳累，晶晶请了一个保姆，五十多岁，当时奶奶身子骨还硬朗，但年龄大一点的保姆可以陪奶奶聊聊天，比较有共同语言。保姆人很好，命很苦，父母早亡，从小就过着童养媳的生活，年届不惑却成了寡妇，丈夫因病而逝，含辛茹苦养育一个儿子，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希望，儿子是她的骄傲，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懂事孝顺，考取清华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现已是教授。结婚生子后，她到北京去儿子家照料，可由于卫生习惯、生活观念和脾气秉性的不相容，婆媳矛盾日渐升级，而儿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思前想后，还是回老家吧。回来没多久，公婆相继去世了，她就出来当了保姆。

    保姆叫晶晶奶奶阿姐，自亮亮和保姆来了以后，奶奶白天也不再觉得寂寞了。家里添了两个新成员，更多了欢声和笑语。

    快乐的日子总感觉像流水一样，不知不觉三年时间稍纵即逝。

    亮亮已上幼儿园了，岁月不饶人啊，奶奶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时常咳嗽，晶晶带奶奶去了家乡的多家医院，又去了省城的医院，医生都诊断为老年性肺气肿，这病无法根治，用药只能稍稍缓解，晶晶心头很沉重。而后来在一次感冒之后，奶奶连呼吸都很吃力了。晶晶看着奶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转过身默默地掉眼泪，作了转院的决定，晶晶要带奶奶到上海的有名大医院来看病。

    就这样晶晶和奶奶满怀希望来到了上海瑞金医院，可通过一系列检查后，医生得出的结论让晶晶失望，心痛得眼泪夺眶而出，是肺功能衰竭。

    病情虽然瞒着奶奶，可奶奶自己还是意识到了，她反过来安慰着孙女，自己已是近八十高龄的老人了，而且有了可爱的曾孙小亮亮，死而瞑目了。

    保姆打电话来说，才没隔三天，亮亮吵着要曾祖母，吵着要妈妈，她已无招架之力了。

    本来伤心的晶晶心里也在想，让小亮亮来见见曾祖母，让保姆来见见奶奶，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呜呜。

    于是，晶晶租了房子，让保姆带了亮亮乘火车来上海，见到来火车站接他的妈妈，亮亮高兴地扑到晶晶的怀里，妈妈，妈妈，我好想好想好想你啊。而见到斜躺在病床上慈祥的曾祖母，看到曾祖母上气不接下气的痛苦模样，亮亮大哭起来。亮亮拉着曾祖母瘦骨嶙峋的布满挂水针眼的手，哭着喊，曾祖母，曾祖母，您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我们一起回家。亮亮这孩子，让一个病房内所有在场的人都陪着掉眼泪。晶晶泪雨滂沱，单脚跪着抱着亮亮，奶奶流着眼泪笑，好孩子，别哭，别哭啊。

    亮亮和保姆在上海住了一个星期，天天陪着曾祖母。晶晶让亮亮到东方明珠或西郊动物园去玩玩，毕竟难得到上海来一次，可亮亮坚持哪儿也不去，时刻留在病房里，要呆在曾祖母身边。

    曾祖母的肺功能日渐衰竭，不得不上了呼吸机。在晶晶的极力劝说下，亮亮终于答应跟保姆一起回家，临别时亮亮又大哭了一场，依依不舍啊，也许幼小的心灵已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可亲的曾祖母了，生离死别啊。

    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日子，晚上九点多，晶晶奶奶长眠不再醒来。次日凌晨，林枫走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离去，带着无尽的挂念，留着，伤心欲绝的断肠人，流干了泪。

    两个苦命女子，在租房内哭诉着。

    窗外，风雨交加。万家灯火，几家欢乐几家愁，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泪淌在脸庞，晶晶安慰着莹莹，莹莹，你不要太难过了，自己身体也要保重啊，还有你们的女儿需要你去照顾呢。世上不幸的人好多，想想晶晶的舍友“林黛玉”和“小辣椒”，她们都是带着饱受重创的心离开这个世界的，悲哀啊。千万不能这样想不开，没有鞋的人在没看到没有脚的人之前，总认为自己是最不幸的。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一切重新开始生活，就像林枫叮嘱你一样，要你幸福，也好让他安心。

    莹莹，你是一个好人，你用一颗及其柔软的心，一颗无比宽容的心对待你所爱的人，你尽力了，不要有所遗憾。

    泪含在眼眸，莹莹劝说着晶晶，晶晶，你是个好女孩，给爱着你的男子追求你的男子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尝试，不要用灰暗的心理去看待爱情和婚姻，在你前面，说不定等待你的是朗朗的晴空，只要你愿意，会开创一种全新的生活，享受幸福和甜蜜的日子，找到自己疲惫心灵休憩的港湾。如果两个人能相亲相爱着过安谧的日子，快乐一起分享，痛苦一起分担，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未来的一切都说不定的，我们积极向往美好，好吗？

    过去的喜也好，悲也罢，乐也好，哀也罢，痛就痛过了，苦就苦过了，午夜时分，两个泪人擦干眼角的泪痕，紧握着手说，以后不要再流泪，要坚强面对一切，你我都要快乐，都要幸福。

    秋凉了，雨后的马路没有一点灰尘，唯有硕大的法国梧桐叶落在路上，不时有枯叶旋转着掉下。莹莹和晶晶在上海的街头道别。

    你要快乐，你要幸福。

    你要快乐，你要幸福。